引子:院士的宏偉藍圖
何祚庥教授是理論物理學家, 科學院院士,也是全國政協委員,目前其知名度超過任何一個科學院院士.何祚庥是大西線調水工程最堅決的倡議者和擁護者.他認為, 在21世紀,中國將實現大規模的改造大自然的計畫,實現東線,中線,西線的由長江向 華北和黃河的南水北調工程,同時還要由雅魯藏布江等河調水 2006億立方米.何祚庥是一位接近中央決策層的專家, 他所勾繪的"改造自然"的宏圖,透露了中央決策層雄心勃勃的計畫.50年代初,毛澤東提出了南水北調的設想,後來,由長江流域辦公室主任林一山具體化為: 由長江向華北地區和黃河調水的東,中,西三線方案.水利部事後就發現, 用不了30年的時間,長江流域就無多餘的水量可以北調, 於是又提出從雅魯藏布江,瀾滄江,怒江向長江,黃河調水的計畫,最後達京津地區,這就是所謂的"朔天運河"計畫.
現將上面提到的幾個工程作一簡單的介紹:
===東線和中線的調水方案===
東線方案是利用現有的京杭大運河, 向山東,河北和天津地區調水,最終調水量每年400億立方米.不過這是個"不令人振奮"的工程.第一, 長江下游地勢低,向北調水,需要利用機械逐級提水,至山東境內後,才能自流到天津,而從天津到北京,又需要利用機械提水,調水的成本高;第二,長江下游的水質不好,京杭大運河的水質更差, 天津市已經公開宣布不要東線調來的水,當然,這樣質量的水是不能朝貢京城的;第三,京杭大運河是隋煬帝的功績,體現不了當代領袖們的豐功偉績.中線方案是利用三峽水庫,修建一條經丹江口水庫(作為中間調節水庫),基本平行於京廣線的高架運河,江水輸送到京,津.高架運河全長約 1500多公里,最終調水量每年400億立方米.
===膽量是世界之最===
無論是東線方案還是中線方案,都不能解決黃河的斷流問題,這兩個方案都是採用河底隧道從黃河下面穿過, 不可能增加黃河水量.據說,只有西線工程才能解決黃河斷留的問題.西線方案就是在長江上游通天河, 雅礱江,大渡河修筑多座高壩, 形成水 庫 群,在通過穿山隧道,將長江水調入黃河,最終調水量為每年200億立方米.從地形圖上來看, 長江和黃河都發源於巴顏喀拉山,上游河段之間的直線距離很近,中間是分水領.理論上說,開鑿一七五公里的隧洞,就可以把長江黃河連接起來.西線方案是能使許多人熱血沸騰的,在通天河,雅礱江,大渡河上修水庫筑高壩, 壩高要達400米(三峽水庫壩高185米),創造世界之最;175公里的隧洞中,其中一條隧洞長90公里,又是一個世界之最;長江黃河源頭地區是世界上地震災害最頻繁和最嚴重的地區之一,地質條件十分複雜,中國人敢在這裡修建世界最高的水庫大壩,建造世界上最長的隧洞,其膽量就是世界之最.
===大西線調水方案===
朔天運河, 又稱雅黃工程(調雅魯藏布江水到黃河),也稱"大西線"調水工程.在南水北調西線工程的基礎上,再修一條運河,把雅魯藏布江,怒江,瀾滄江的水調入長江,以彌補長江水源的不足,這樣,雅魯藏布江,怒江,瀾滄江,長江和黃河就通過運河和水庫群溝通, 把水從世界屋脊一直調到中國的首都北京.另外,還可以讓水自流到新疆烏魯木齊和塔克拉瑪干地區,向大西北輸水,讓柴達木,塔里木,準葛爾的沙漠戈壁變為塞北江南.多餘的水量200億立方米將出口哈薩克斯坦.朔天運 河總長度達6000公里.
推薦這項工程的何祚庥等人認為,朔天運河工程的優點是:一,水質好.雅魯藏布江源頭的水是未開墾的處女地,能夠滿足高質量的要求;二,水量充足.設計保證引水量為每年2006億立方米, 為黃河多年平均流量的4倍(一說是5倍);三,通過這個工程, 可以連接除黑龍江之外的所有河流,控制65%國土面積上的水量分配;四,運河路線經過的都是人煙稀少的山區, 淹沒少,移民人數也少;五.施工容易,只要炸山堵江溢流,水就可以自流到所需要的地方.
===空前壯舉,美景如畫===
贊成者還從中華民族未來生存和發展空間的高度上來評價"大西線"調水工程,聲稱工程完成之後, 可以在西北,華北開墾20億畝土地,使中國的農業用地在現有的基礎上增加一倍,改良和更新半沙漠化和退化的草場50億畝;使森林覆蓋率提高一倍左右 ,即從目前的12%增至25%;使中國黑河至騰沖一線以西地區半個中國,特別是新疆,西藏等地豐富自然資源得到開發利用和促進工業發展,縮減東西部的差距.可以在新疆等地安置3-5億人口,實現中國人口向西大遷移的壯舉.何祚庥等人把這個工程稱為2030年中國命運的大決戰, 將大大拓展中華民族未來的生存發展空間,增強國力,實現中華民族在下世紀的整體躍進.
===國際爭水,衝突難免===
如果何祚庥等人提出的南水北調和"大西線"調水工程真的實現, 別的暫且不提, 一場位爭水而爆發的國際戰爭即在所難免.長江和黃河是中國的河流,河流上游,中游,下游地區也常發生水的矛盾,有時還發生械鬥,官司最後總是打到水力部,打到黨中央國務院.國務院開個會,發個文,矛盾即使沒有解決,也可以暫時壓下去.
但是,從雅魯藏布江,怒江,瀾滄江調水,情況就不同了.這幾條江是國際河流,不歸中國一國所有.世界上國際河流很多(如流經7國的亞馬遜河, 流經9國的尼羅河) ,大的國際河流就有214條,涉及50多個國家,涉及全世界47%的土地和40%的人口.國際河流的用水分水矛盾, 往往是國際衝突的導火線.雅魯藏布江發源於西藏西南部喜馬拉雅山麓, 進入印度後稱布拉馬普特拉河,再經孟加拉國與恆河會合,注入印度洋.瀾滄江發源青海唐古拉山北麓,經雲南流入緬甸,稱湄公河,然後經寮國, 泰國,柬埔寨,越南流入南海.怒江發源於西藏北部的唐古拉山南麓,經雲南進入緬甸,然後流入印度洋. 由於中國和印度,孟加拉,緬甸,寮國,泰國,柬埔寨,越南之間沒有簽訂任何國際協議來共同管理國際河流水資源, 如果這個"大西線"工程變成事實, 每年出境水量將減少65%,因此,矛盾激化是不可避免的,導致戰爭也是可能的.
===實際上是無水可調===
南水北調,明明知道長江流域到2030年沒有多餘的水可供調出,但是還是要把南水北調的中線,西線工程推上馬,為的就是引出大西線調水工程,藏水北調工程.從國際關係上來看, 從雅魯藏布江,怒江,瀾滄江每年保證調走2006億立方米水是根本不可能的.就是從西藏具體情況來說,也和長江流域一樣,是無水可調.
西藏的平均年降水量為594毫米,低於調入水量的北京(625毫米),天津(604毫米) ,河 南(773毫米),山東(724毫米),為什麼要從降水量少的地方向降水量多的地方調水? 西藏平均年徑流量為4482億立方米,如調出2006億立方米的水量,就要佔45%, 西藏的生態系統,根本就無法承受這樣的衝擊.最近,一位名叫東君的先生根據他在西藏的所見,一針見血地指出:西藏無水可調!西藏生態環境迅速惡化,如果再這麼下去, 高原的植被被毀壞,草原沙化,勢必會使氣溫升高,雪線上移,冰川減少.雪水融化後,沒有植被保存,一入沙土即被烈日蒸發出來,又怎麼能匯成滔滔江河呢? 到那時,我們還能到哪裡去調水呢?如果能把用於調水工程的龐大費用來治理沙漠,綠化荒山,保護植被,不讓水土流失,讓黃河長江的源頭萬年常青永不枯竭,豈不更有意義?
===治水效果:越治越壞===
新中國治水, 先是治理黃河,治理到現在,黃河一年中有200多天斷流;再是治理淮河 ,淮河上能建水庫的地方都建了水庫,淮河的洪水災害如舊,最終導致淮河的水質急劇下降, 現在淮河的水源已不符合飲用水標準;治理海河,致使海河無水入渤海,成了一條內陸河.最後給長江動手術,長江的洪水災害不是少了,反而更加頻繁.現在,960萬平方公里的中國大地上只剩下西藏還有那麼幾調河,還處於自然狀態,就使一些人動心了,要來幹一番大事.如果他們想證明,他們有能力完成這個大西線工程,那麼就應該先拿出治理黃河長江的成功經驗和成果來,讓人們信服他們的能力和才智.他們卻又拿不出這個成果來.如果有了這個成果, 黃河就不會如此長時間斷流,華北地區缺水也不會這麼嚴重,這樣中國根本就不需要搞什麼南水北調,更不需要搞什麼大西線調水工程,也不需要進行什麼命運的大決戰.
===紙上作業,信口開河===
其實, 大西線調水計畫對生態環境的破壞,將大大超出所謂的工程效益.作為科學家的何祚庥先生應該知道,水加上沙漠,並不等於塞北江南.況且,作為一個科學建議 ,必須拿出令人信服的數據來.筆者在此只提出一個問題:這條從雅魯藏布江到北京 , 到烏魯木齊的運河,到底有多寬,才能保證年調水量2006億立方米,最大年調水量3800億立方米,運河的每秒流量達6360立方米,最高達12050立方米?按水流速度每秒 1米, 運河的水深為10米計算,這條運河的寬度為636米到1205米.要在青藏高原,在橫斷山脈建造這樣寬的運河,不知何祚庥教授考慮過可行性沒有.那麼穿山隧道的規模又該是多少呢?直徑應為90米到124米.另外,要實現大西線調水計畫,還要在深山峽谷中建造眾多的水庫.何祚庥等人認為,只要修堆石壩,就可以抗震,因為堆石壩越震越結實.在青藏高原,在橫斷山脈的深谷中建水庫,採用堆石壩, 壩高要達400米 ,壩基的寬度起碼要在2000米以上.1993年8月27日,青海海南藏族自治州共和縣溝後水庫潰壩, 有人認為溝後水庫潰壩和1990年在這個地區發生的一次7.9級地震有關 . 溝後水庫採用的就是堆石壩.在大壩工程上,只是說堆石壩的抗震性能較好,從來沒聽說過堆石壩越震越結實的結論.
何祚庥教授身為科學院院士和全國政協委員,應該從中國人民的利益出發,從科學的角度出發, 為決策層出謀劃策.如果只是以科學院院士的身份,根據一部分政治人物的需要, 說出他們想說的話,恐怕就會喪失了一個科學家最起碼的道德.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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