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蘭考,幾乎從沒意識到身邊有「焦裕祿」這麼個大人物。離開蘭考到外地求學,言及來自蘭考,旁人第一反映莫不是焦典型,然後是唏噓感慨。初始,反倒是我極不習慣,感覺是在他們的提醒下,我才意識到這個人、這回事。次數多了,才漸漸習慣,但總覺得似乎每個人都要比我對這個人物「感情深、敬佩之情高」。不禁感慨中國宣傳工作之成功,能使得如此眾多千萬里外的人對一個逝去幾十年的共產黨幹部產生如此感情。
有關焦,最早聽到的版本是他竊了張欽禮的功,經常下鄉走動的是張不是焦。後來則聽到了實實在在的事情,焦家大公子在主政東壩頭鄉(毛曾到此鄉黃河渡口視察,現仍保有紀念毛視察的紀念亭)時,醉酒攔路,大罵過路行人,其女--即焦典型的孫女--肥頭大耳,在校乃一潑霸。而今,大公子已經是蘭考一鄰縣縣委書記。
前幾天,焦典型辭世40週年之際,焦家一家人(包括外甥)挨個上場,在河南衛視向全國露足了臉。可惜獨缺了二公子焦什麼剛,問及身邊人,曰:服刑中。
同一天,CCTV-7採訪擔任縣委書記的大公子焦躍進。焦公子大談了一堆治縣經,--感覺那些話很熟悉,和報紙語言差不多。主持人問:你們都採取什麼措施和群眾「保持密切聯繫呢」?是不是到田間地頭和老百姓見個面,聊一聊就行了?我以自己不高的智慧揣度,主持人應該是想引導焦公子說些「務實」的話,以示和 「形式主義」劃界線。我們的焦公子智慧更高,直言:是啊,到田間和農民說說話,那就是聯繫群眾了嘛。哎。
那天,在河南衛視的節目最後,記者採訪了現任的蘭考縣長。縣長大人一如基層大會上喊口號的發言方式,喊叫著說:現在的蘭考,舉目所至,到處是豐收的莊稼,寬闊的馬路,和整齊的廠房。電視機前的我們一群蘭考人齊聲大罵:媽個X的,撒謊也不臉紅。你問問蘭考人,看哪個能給你說出兩家工廠的名字來。
蘭考,這個農業大縣,最富裕的一批人是官員,不信你到縣北剛建的那個別墅區瞧瞧就知道了。農村基層矛盾的尖銳程度,不亞於任何眼光中國農村。焦典型的意義不在於正面影響了哪些官老爺,而在於為蘭考贏得了一個政治大縣的名聲,為大批官老爺提供了一個靠政治而非經濟的進步晉爵的平臺。
這個政治大縣,時常接待來自各方大員,那條起著縣城「脊樑」作用的主幹道,時常為了大員們的安全而封鎖戒嚴。有次,胡哥到訪,一負責戒嚴的警察哥們不小心漏過了一個騎自行車進城賣菜的婦女,差點被撤職,最後花錢免災。說及「戒嚴」,群眾們會用自己特有的語言去形容去談論,但這這裡就不轉述了,怕有些人受不了。
您千萬別說,現在的官員腐敗是因為沒有「焦裕祿」那樣的精神,我們蘭考人聽著費解。您最好還是說「現在的官員腐敗是因為沒有焦典型那樣的精神」,這樣,就好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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