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在30年前的今天,某個人或者是某家報紙敢說「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就不好」,關聯人士必將遭致官家的殺害後,還要被官家和愛國的媒體長久的憤怒聲討。原因同樣很簡單,就因為官家那時說它好!
自中國社會有了政府以來,長期像對待自己的人民一樣,最殘酷且最無情地對待自己顏面的權力控制集團,當這個集團需要時,「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就是好」被他們和他們控制著的媒體歇斯底里地喊了十年。同時,這個集團以曠世的流氓及無賴手段,威逼全國人民也跟著喊了十年。中國權者的這些曠世低級的歷史醜行,將是未來人類有記憶時代裡的永遠的笑料(不是「永遠的豐碑」)。
「文革」,作為人類有史以來最無人性的政治運動在形式上已經結束,但製造這種人世間最遠離人性災難的權力控制集團還在,所不同的是姓甚名誰及面孔的別異。廣州的權力控制集團,在廣州大學城非法強制拆遷過程中,利用國家機器的無盡暴力能量,所製造出的罄竹難書的罪行,鮮活地證明了,權力集團瘋狂製造鯨食文明、人性的罪惡能量並無多少衰減,當這個集團需要時。
2004年11月23日,《廣州日報》頭版,以《大學城:奇蹟工程、廉潔工程》(下稱《奇》文)為題,以數個版面13000餘字,刊載了一篇是完全不作任何遮掩的自己誇自己的文章。國人大都有、在自己誇自己時的難為情情勢,但這篇文章卻全無任何避忌!所謂非一日之功。
《奇》文中,將那個建立在粗暴踐踏中國的憲法、基本法律、基本人權、起碼人性文明的大學城稱為「世紀偉業」。這與三十年前的、每天在報紙、電台上的,將後來被權力控制者自己定性為「十年浩劫」的「文革」,說成是「千秋萬代的偉大事業」的嘴臉無任何別樣。我和周圍的朋友看到《奇》文的標題時,幾乎是同時想到了「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就是好」這句話,惹得笑聲不止。
《奇》文說,廣州大學城建設中創造了很多「奇蹟」,「在廣州都是空前的,被譽為大型工程建設的『奇蹟』」。「尤其令人可喜的是,不僅工程建設高速度高質量,而且是名副其實的『廉政工程』、『乾淨工程』,交了一份工程建設和廉政建設兼優的好答卷」。
廣州大學城的建設在「廣州都是空前的廉政工程、乾淨工程」,對之究竟我不想多費筆墨,因為權力控制團夥用他們自己控制的媒體說自己「空前」的好、「空前」的廉政、「空前」的乾淨,從來都是靠不住的。聲嘶力竭地喊了十年好的「文革」,就足讓中國人刻骨銘心。倒是給人們的一個歷史警訊是,越是用長時間地、歇斯底里地,反覆在自己控制的報紙上說自己「就是好」者,即越是證明權力控制團夥的不自信及心裏有鬼。在全世界人都說「文革」是曠世的罪惡時期,全國上下都變成無賴式的干吼:「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就是好,就是好,就是好呀就是好」。老子就是硬要把不好的說成好!且要堅持喊它十年(不知廣州市能否堅持喊十年)。廣州大學城一年來,在全球,含國內所有的、廣東省以外的媒體持續不輟的質疑及聲討聲中,始終未改獨家干吼「就是好」的老調,真是工夫不若當年時(「文革」)。
廣州大學城的建設過程中創造了難以數盡的「奇蹟」,儘可能地記述這些「奇蹟」,對我們未來文明社會的建設具有鏡鑒意義。
廣州大學城建設中最大的、但在中國權力控制者眼裡是稀鬆平常的「奇蹟」,是毫不忌諱地公開踐踏國家憲法、基本法律、中央政策及權威、基本人權及基本人性方面的「奇蹟」。
完全以暴力方式,在未對房產所有權人予一分錢補償的情況下,將和平公民的合法私有房產蕩為廢墟。這是在人類歷史上,在一個有憲法的國家裡公開發生的「奇蹟」。國家憲法對公民人身權、財產權、住宅權、人權方面的所有承諾價值都被野蠻和暴行所摧毀,而施暴者不但無罪,反而有功,是為人類文明史上的奇蹟。
同時運用軍警、軍犬及出動直升飛機,房產所有權人被驅若雞犬,數百農民至今無家可歸、無米可炊、未獲分文補償,被逼搭起的遮雨擋風的窩棚也被屢建屢毀,至今如是,是為強制拆遷史上的奇蹟。
佔地43.3平方公里、其中二萬多畝耕地、一萬五千多畝基本農田,被「省、市兩級政府特事特辦,分三十九個地塊辦理了批准手續(當地報紙語)」。將應由中央政府行使的批准權肆無忌憚地自己行使,是為公權運作史上公然欺上的奇蹟。
大學城佔地無國務院批准文件,倒是有「粵府辦(2003)76號」之《印發國務院督查組關於我省治理整動土地市場秩序督查情況意見的通知》的不批准文件。該通知明確結論:「廣州大學城用地審批程式違法,已撤銷了有關違法批文」。廣州市方面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公然堅持說有批文(實則只有糾錯文件),是為人類說謊史上最大膽、最為從容的奇蹟。而「不毀島上的一草一木(實為不留島上的「一草一木」)」,「全國一流的生態化(實則連環境影響評價報告及其審批手續都沒有)」都是彌天的說謊奇蹟。
以政府文件形式,即以「穗土開函(2004)123號」之《關於覆核番禺小谷圍島臨江苑評估結果函》,強權公開干預對業主房屋的作價評估過程之舉,是在人類罔顧顏面史上的又一大奇蹟。
政府作為拆遷一方,公然野蠻處理被拆遷方委託的當地的律師,並在自己控制的媒體上大肆宣揚這種公開的野蠻,實為拆遷史上的奇蹟。
對業主被逼委託的北京律師,廣東省及廣州市在威逼利誘無果的情勢下,確實地做出了一些讓人無地自容的惡舉。首先是以廣州市國土局的名義,具章向北京的多個部門投送對高智晟律師的誣衊文件,實乃公權運行奇蹟。這方面的奇蹟莫過於,2004年7月8日下午,廣東省政府辦公廳在省政府副秘書長周炳南的主持下,召開了有「省高級法院……共13個單位的分管領導及紀律監察負責人會議」。會議形成的紀要中創造了個彌天奇蹟,與會者達成的共識是「這個律師是不負責任的,北京有個高律師,只不過是為了騙錢而已,不為他們(指業主)的利益考慮,不為他們講補償價」。這些赫然寫進政府文件當中的內容,讓人感覺,在權力控制者那裡,什麼樣的奇蹟,只要在需要時,他們就去製造,而決不會顧忌任何其他存在。
「建廣州大學城是為了公共利益」。當時逼遷者眾口一詞無不如是說,而以「為公共利益」強行從合法私有房產者手中收回的土地使用權,卻被公開以商業利益而吆喝著拍賣,看看《廣州日報》3月28日之《204次舉牌競奪廣州「地王」》文即一目瞭然。這是這家報紙,對大學城乃「公共利益」的吹捧墨跡未乾時即始為它的商業謀利造勢,是為公開欺騙,全無遮掩之意的奇蹟。在許多國人眼裡及記憶裡, 1949年以前,延綿數千年的專制獨裁政府都是罪惡及反動的代名詞。但在罪行昭著的專制歷史記錄中,迄今尚未發現有政府以無主財產為名,強行接管公民正在生活居住的合法私有房產的記錄。這個星球上有哪個政府制定並實施過自己授權自己、自己制定接管標準來強行接管公民的合法私有房產?廣州市在大學城逼遷過程中獨創了這種歷史奇蹟。
廣州大學城非法強制拆遷製造的奇蹟,難以數估。將強拆政治化,省市領導多次公然叫囂將之作為「目前最重要的政治任務來抓」(誰都知道反對「第一政治任務」的惡果)。公開威逼業主「如果再拒絕簽字,下階段就要將通知換成『傳票』」,「惹急了一個一個查」!長時間地,在經濟上、政治上、環境上、心理上製造各種超乎想像的恐怖和壓力。在法律程式方面製造的奇蹟更是空前(但看不出絕後的希望)。違法單方評估房價、單方進行聽證、單方安排仲裁,法律之外的手段無不用盡其極。在近一年的時間裏,白天黑夜都在加緊逼遷「工作」,政府機關抽調近百名幹部直接代表政府上門逼遷。他們白天發出各種各樣諸如限期搬遷通告、財產代管決定、單方評估補償費存款公證等等通知,通過上門張貼拍照,專遞郵件寄送,誘騙業主簽名進入拆遷人的「逼遷」程式。千方百計破壞業主居住環境。包括破壞公共綠化、照明,強拆住戶用電、電話、電視,甚至拆毀住戶小區圍牆,破壞道路,截斷水源、強行撤走保安,可謂無惡不作。使業主居住安全受到嚴重威脅,導致晚上部分住戶被打爛門窗、房屋被竊,更有甚者,擅入者把菜刀從櫥櫃拿出來放在桌上,把鐵鉗放在煤氣罐旁……,對業主進行恐嚇。在這種情況下,逼遷官員還叫囂:「他們不搬遷,我們就這樣,看他們還搬不搬」。逼遷頭目楊××說:「這三個別墅土地我們已買下,我高興怎樣拆就怎樣拆」。另一官員桂少田更是大叫:「我就是政府,我要拆你們,我還要繼續拆下去,連配電房都要拆!」最瘋狂的極致表現是,逼遷者竟同時在許多業主家門口貼上六份文告,即:《仲裁申請書》(政府自己向自己申請)、《仲裁受理通知書》、《答辯通知書》、《拆遷裁決書》等,已什麼規則都不要了,公開地、粗暴地踐踏規則的奇蹟歷數難盡。
廣州大學城製造的最後一個奇蹟是,將逼遷惡棍蒙琦「評選」為廣東省「十大傑出風雲人物」,其理由正是因他在廣州大學城建設中創造了許多「奇蹟」。
「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就是好」,「廣州大學城:奇蹟工程、廉潔工程、合法工程」,都是在官控報紙上反覆叫喊著的東西。中國地方的權力控制團夥,他們公開地實施犯罪,但他們卻完全控制著對罪與非罪的任意判斷權力。他們從來都可以將全球文明社會共同不恥的罪惡說成是他們的「功績」,他們在殺戮文明後,必會在他們控制的報紙上展示他們殺戮文明的「奇蹟」。「文革」、廣州大學城,無不如此。恣意刺激並傷害被殘害者的感情,成了施暴成性者每個暴力回合後規律性的選擇。但無論如何,權力控制團夥的能量還是發生了一些變化,我們看到的如:喊「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就是好」時,官家、媒體和全體公民都得瘋狂地喊,而今我們看到的則是,官家和它的媒體在喊,而全體公民則不再跟著喊「就是好呀就是好,」這無論如何算得上是一個希望的開始。
2005年3月31日於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