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還把規定放在眼裡
馬特.諾瓦克以前是補給部隊的一名軍士,他還保留著在伊拉克戰爭期間承載那些光榮時刻的小紀念品,然而,這些東西與諾瓦克被派去搜尋的東西相比簡直不值一提。諾瓦克的部隊隸屬於陸軍第三步兵師,他們是首批穿越沙漠進入巴格達的美軍之一。諾瓦克的任務是搜尋一切東西,諸如熱氣騰騰的飯菜和床墊。諾瓦克說,戰友們都稱他為「神通廣大的傢伙」,因為「幾乎沒有什麼東西是他搞不到的」。
在沙漠激戰結束兩週後,指揮官希望提供給軍隊的不僅僅是必需品。諾瓦克說,隨著戰鬥的繼續,他自己和副手加馬爾接到了一項特殊任務。諾瓦克說:「大家需要水,需要清潔的補給品或者什麼都需要,像電視、VCD、 DVD播放器、計算機、馬桶、水池、鏡子、印章、書籍等等,什麼都需要。」
為了獲得部隊需要的所有物品,諾瓦克必須服從規定。他的上級知道這種情況嗎?諾瓦克回答說:「他們當然知道,是他們指示我這樣做的。他們告訴我,『諾瓦克,必要時可以不擇手段。秘密行動至關重要。我們需要這樣。你們必須在中午前搞到這些東西!』」
諾瓦克有著12年的從軍經歷。他在巴格達附近的一些廢棄建築中尋找著各種必需品,多數是在薩達姆(專題,圖庫) 的行宮及薩達姆親信的豪華別墅。《洛杉磯時報》的記者戴維.扎克希諾說:「諾瓦克可是那個營的傳奇人物,因為沒有他找不到的東西。」扎克希諾當時是第三步兵師前往巴格達的隨軍記者。當他們第一次碰面時,諾瓦克正從薩達姆一座廢棄的行宮中出來,由於身上背著價格不菲的水下呼吸器,他都有點兒走不動了。
扎克希諾說:「這是戰利品!它是戰利品!能輕而易舉得到的戰利品,雖然部隊對戰利品的處理有明文規定,但在戰場上誰把規定放在眼裡!只管拿就是了。」
巨額鈔票引爆「淘金熱」
然而,2003年4月18日的一次發現使一切都發生了改變。諾瓦克當時不在現場,他所在的第三步兵師的兩位戰友發現了兩個水泥棚,棚子裡全都是鐵箱子,每個箱子裡面有400萬美元現金,他們一共找到3.2億美元的現鈔!
他們將這筆錢交給了上級。這筆巨額現金被認為是薩達姆從聯合國石油換食品計畫中獲得的非法回扣的一部分。現場的一名指揮官向記者炫耀著他們的發現。扎克希諾說:「士兵每年的薪水不過3萬美元,所以你可以想像,在他們發現大筆鈔票時頭腦中會有何感想。他們開始聚在一起,一個擠著一個,心中欣喜若狂。我的意思是他們感到眼花繚亂,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他們笑著,開著玩笑,談論著該如何花這筆錢。可以用這筆錢買別墅、豪華轎車、遊艇,供孩子上大學。」
但這一切猶如曇花一現,肯特.裡德奧特少校的出現將一切化為泡影,他將現金全部鎖了起來,並立即佈置了警衛。裡德奧特少校說:「這些傢伙找到3億多美元,然後他們怎麼做的?他們出來對上司說:『長官,這是我們在這裡找到的箱子,看看我們發現了什麼。這些傢伙絕對是英雄。』」
美軍在發現錢財方面有具體的處理規定嗎?裡德奧特少校回答:「沒有,絕對沒有。你們知道,規定不能包括一切。」他們把第一次發現的3.2億美元鎖了起來,但這已在士兵的內心深處引起了巨大騷動。扎克希諾說:「尋寶之旅還在繼續。就如同發燒一樣,這些士兵們患了『淘金熱』,他們穿梭在叢林中,仔細搜索舊建築物,把垃圾箱翻個底朝天,哪兒都不放過。」
終於讓他們逮到了機會
即使人們患上了「淘金熱」,誰也趕不上馬特. 諾瓦克和加邁爾.曼恩的行為。曼恩說:「為什麼不是我們找到那些錢,這樣我就有機會拿一些了。」他和諾瓦克及一小組士兵那天晚上的確獲得了這樣的機會。離基地不到一英里遠的地方,他們看到了很像以前聽過的一棟建築物。他們決定衝進去,諾瓦克打頭陣。
在建築物裡面他們發現50多個鐵箱子,和那天早些時候發現的箱子相似。諾瓦克說:「地板實際上看上去也像金屬製成的。裡面的箱子一個挨一個擺放得整整齊齊。我們將其打開,發現裡面全是現鈔!」 諾瓦克和其他士兵又發現了2億美元,都是百元面額的現鈔。當時他們說什麼了?諾瓦克說:「神聖的廢物。哦,天呢!」過了一會,中尉和埃里克.威爾遜軍士長走了近來。諾瓦克說:「嗨,軍士長,你是不是馬上要退役了?」說著扔給他一摞鈔票,然後曼恩又開始問他:「你是不是有孩子要上學呀?」
諾瓦克承認,當時金錢的力量已控制了一切,威爾遜軍士長的話將他們的慾望激了起來。但威爾遜軍士長直到今天仍否認講過這樣的話。諾瓦克說:「我記得他當時好像說,『如果你們準備這麼做,就做得漂亮點。只拿舊鈔票,把箱子裡的新鈔都處理掉。』接著,有一瞬間,一切都變得邪惡起來。氣氛非常凝重。。。人們的表情都變了。你可以看到當時每個人的心中除了自己,一無所有。」有個士兵竟然表示,為了保守秘密要把某人幹掉。有人膽小:「這些錢財屬於某個人。我們不應該拿別人的錢。」諾瓦克反問:「這些錢又屬於誰呢?它們屬於薩達姆嗎?」
士兵們再也經不起誘惑
諾瓦克回憶說,當時房子裡都是錢。他們每個人的口袋裡都塞得滿滿的,諾瓦克和另一名士兵將一個箱子扔進了附近的水溝。曼恩又幫助他們倆將另一個箱子也扔了進去。他們認為諾瓦克早先搜到的水中呼吸器這會兒可派上了用場,可以把那兩個裝有800萬美元的箱子從溝裡撈出來。接著,他們又把60萬美元的散鈔藏在一棵棕櫚樹下。
當裡德奧特少校出現時,他就立即意識到出問題了。裡德奧特少校就是將之前發現的巨額現金鎖起來的那位。裡德奧特少校事後回憶:「我的天!我們穿過街道,在距離這棵棕櫚樹大概還有20英尺遠的地方,我們發現一棵樹的樹杈中間塞著一捆現鈔。當時我就意識到出問題了。」
裡德奧特找到了藏在棕櫚樹下的錢,並展開調查。至少有1200萬美元不見了。諾瓦克、曼恩和其他兩名士兵被叫到基地接受質詢。裡德奧特少校承諾只要他們交代問題,就不會追究其責任,最終諾瓦克他們開口了。
裡德奧特少校也承認,突然面對那麼多錢,不動心是很難的。他說:「當我走進去,看到那麼多錢時,一種貪念在我腦海中一閃而過。但感覺好像有什麼人在冥冥之中對我說:『裡德奧特,醒醒吧,現在是你應該拿出領導威嚴的時候了,你應該以身作則。讓我們一起妥善處理此事。』」
在裡德奧特少校的調查過程中,總共3個藏匿起來的箱子找到了,儘管其中一箱少了一些錢。金錢有著令人無法抗拒的誘惑力,曼恩就曾偷偷遛出基地,給母親寄去了約1萬美元。曼恩還將一些現金寄回新澤西的家中,但中途也被追回。裡德奧特少校說:「我也希望坐在那裡,跟他們說:『好的,戰士們,你們令人起敬。過去幾個星期你們幹的不錯,這可是一億美元啊。我們能用這些錢組建一支完整的特種部隊。』」
仍在為自己的行為辯解
可是,裡德奧特少校能夠理解這些士兵嗎?他們掙錢不多,卻身處險境,時刻面臨著遭襲的危險。他理解士兵們對金錢的渴望嗎?裡德奧特少校說:「他們一個肩上挑著的是天使,另一隻肩膀挑著的卻是魔鬼。我會聽到魔鬼的話?或者我會聽到天使的話嗎?我很抱歉,但天使的力量必須很強大。那些傢伙一定說:『我們喜歡這樣做。我們知道不對,我們這樣做不是為了謀生。我是在軍隊,我又不是小偷。』」
裡德奧特少校表示,最後多數人都沒有受到處分。威爾遜現仍在陸軍後備軍官訓練隊工作。曼恩後來光榮退伍,如今在新澤西從事安裝有線電視的工作,每年收入3.5萬美元。美國陸軍只是判定諾瓦克是此次事件的主謀,將他開除軍籍。
諾瓦克說:「軍隊的立場是,諾瓦克是這起盜竊巨額資金陰謀案的主腦。這件事的真相?這與以往出現的事情沒有任何不同。對他們來說,這些錢越過了某種界限,但我的確沒有見到這一界限。」美軍在巴格達4個不同地方共計發現了7.8億美元。裡德奧特在接受媒體採訪時表示,美軍找到的這些錢將用於伊拉克重建。裡德奧特如今已升為中校軍銜。
諾瓦克已返回威斯康星州,現在一家醫院工作。他至今相信,在伊拉克,像他這樣的士兵還有不少,一些退役的士兵現在也正花著他們在伊拉克找到的錢。諾瓦克說:「我知道這一點。」他對自己的行為仍無悔意,他反問「碰到這樣的情況你會怎麼做:你恰好經過這裡,發現地上有錢,又不知道錢是誰的,你會撿起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