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歐盟憲法公投全國投票所5月29日晚10點最後結束投票,目前記票結果,反對比例達百分之五十四點五,法國全民公投結果拒絕歐盟憲法。歐盟憲法公投投票率近百分之七十,圖為在得知說「不」取得公投勝利後,支持群眾高興喝采。(路透社)
法國內政部當地時間5月29日晚23時公布,在法國當天就《歐盟憲法條約》舉行的全民公決投票中,55.96%的選民投了反對票,44.04%的選民投了贊成票,《歐盟憲法條約》在法國未獲透過。這一結果基本符合公投前各方對投票的預料。
法新社報導,法國內政部公布,在已經統計出的35612313張選票(佔85.79%)中,反對票為13556689張,贊成票為10668979張,棄權率為30.14%。全民公決的結果表明,法國成為25個歐盟成員國中的第一個否決《歐盟憲法條約》的國家。
在法國電視臺公布民調機構對當日投票的最新調查之後,法國總統希拉克隨即發表電視講話指出,法國人拒絕《歐盟憲法條約》「會給法國在歐洲維護自己的利益製造困難」。他同時表示,他將在未來幾天內對法國政府及其工作重點作出決定。
與此同時,法國外長巴尼耶表示,法國民眾選擇不批准《歐盟憲法條約》「令人失望」。法國國防部長阿利奧-馬里認為,法國民眾的選擇既打擊了法國,也打擊了歐洲。
歐洲輿論指出,法國對《歐盟憲法條約》的態度關係到歐洲未來的命運和發展,引起整個歐洲的關注。德國總理施羅德認為,法國人否決《歐盟憲法條約》「無疑是一種倒退」。西班牙首相薩帕特羅在法國全民公決結果公布後說:「法國的公決結果不是好消息,但也不構成災難。批准《歐盟憲法條約》的進程還將繼續下去。」
全民公決前,法國國內分為支持與反對《歐盟憲法條約》的兩大對壘陣營。支持派認為,《歐盟憲法》可以提升法國的地位,保障法國的利益,同時保證法蘭西傳統和特性不受損害。
反對派則認為,《歐盟憲法》無法體現法國在擴大的歐盟中的地位,而且會損害法國人的福利和社會保障傳統,法國人的就業會受到新成員國移民更多的威脅。因此,這次全民公決前的10多次民意調查結果顯示,逾半數的法國民眾反對透過《歐盟憲法條約》。
兩年前在鑼鼓喧天聲中推出的歐洲憲法草案,由法國前總統季斯卡率領出席所謂「歐洲代表大會的各國代表,將談判歷時一年半,三百八十頁厚的「羅馬條約(Treaty of Rome)」原本,親手交付歐盟輪值主席義大利總統齊安琵與總理貝魯斯柯尼時,無人懷疑這份憲法,將使歐洲真正步入整合之途。何以不滿兩年,這部憲法的前途會變得如此黯淡呢?
追根究底,法國近年整體經濟衰退,要負很大的責任。別以為歐元漲勢凶猛,表示區內各國或至少原始會員的西歐各國都曾受益。事實是法國官方公布的失業率達十%,而年輕人中至少有二十%找不到工作。不少法國人實際上抱有憂慮,擔心失去福利社會的各種好處,擔心快速推進的歐洲一體化會引入激烈的競爭機制。
拿破崙時代遺留至今的龐大文官體制,社會黨執政時建立的社會安全制度,與多少年財政入不敷出累積的赤字,都使法國政府促襟見肘、窮於應付。享受慣了的法國民眾不怪自己不夠努力,把怒氣都出在希拉克總統身上。投票前夕的民調,席哈克的支持率跌到只剩兩成多,焉能不輸?
從社會動態觀察,法國人一直不齒所謂美國式的「極端自由主義」;他們也不認同「全球化」與它所代表的自由貿易思想。法國的葡萄酒業,被產自加州與智利價廉的葡萄酒打得鼻青臉腫,在國際市場上節節敗退。法國老百姓從來就以生為法國人自傲,席哈克在伊拉克問題上與布希唱反調,菁英份子雖認為他做得過份,大多數人卻心中暗喜。
現在歐洲新憲要法國人接受一位歐洲總統,唱嶄新的以貝多芬《歡樂頌》為譜的歐洲國歌,而放棄《馬賽進行曲》,腳步太快了,難怪鄉下保守的法國人要群起反對。
《歐盟憲法條約》的初衷就是旨在推動歐洲統一進程,因此法國此次否決了該憲法條約,其影響範圍不可能僅僅侷限於法國國內。歐洲各國,包括歐盟和非歐盟國家,都將不同程度地受到波及。
英國首相托尼.布萊爾現在對於法國人的選擇相當關注。如果法國選擇了「不」,那一直在爭取英國民眾支持該憲法條約的布萊爾不免會感到尷尬。但從另一方面來說,在法國開了這個頭之後,即使英國今後舉行的全民公決否決了《歐盟憲法條約》,布萊爾也不用感到太大壓力。英國外交部甚至已經放出風聲,如果法國沒有通過《歐盟憲法條約》,英國可能準備放棄舉行全民公決。
德國是《歐盟憲法條約》的堅定支持者。根據《歐盟憲法條約》,德國未來在歐盟內部可以獲得比現在更大的投票權。但法國如果否決了該憲法條約,這一對德國有利的新投票決策體系能否付諸實施就將成為疑問。
作為歐盟的新成員國和歐盟各國中現在失業率最高的國家,許多波蘭人都擔心,歐洲一體化進程的挫折會影響波蘭未來的經濟發展。華沙方面也希望歐盟內部加強團結,以此來與俄羅斯相抗衡。不過,也有一些波蘭人因為擔心《歐盟憲法條約》會損害波蘭的國家主權而希望法國否決它。
莫斯科一直在謹慎地關注著歐盟的擴大,尤其是在歐盟吸納了曾是原蘇聯加盟共和國的波羅的海三國之後。法國如果否決《歐盟憲法條約》,歐洲一體化的步伐必定放緩,而這對俄羅斯來說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隨著歐洲統一進程的推進,義大利人過去的「甜蜜生活」已經受到了相當程度的衝擊。歐元的誕生在實際上削弱了義大利人的購買力,他們現在還面臨著一系列痛苦的社會改革。法國如果對《歐盟憲法條約》說「不」,將激化義大利民眾之間的爭論。
往更深一層看,反對者還有難以啟口的苦衷。法、德、荷這些國家當年從煤鐵聯盟開始,費了四十年時間,才形成今天包括廿五國的歐盟;在它們內心裏,卻始終以歐洲核心自居。然而歐盟的範圍愈擴大,在平等原則下,這些核心國家的影響力與發言權就愈式微。當年曾有過的構想是,有朝一日歐盟能與美國分庭抗禮,成為東西兩方中間的平衡力量。
蘇聯雖已崩潰,席哈克與施若德仍幻想能在廿一世紀裡美、中爭霸時,左右逢源。然而原屬共產集團的東歐國家加入歐盟後,以波蘭、匈牙利為首的這些國家追隨英國政策,與美國亦步亦趨,基本上打破了這場美夢。
有分析說,緊接在法、荷公投之後即將登場的,是拖延已久的土耳其加入歐盟問題。土耳其申請加入歐盟,法國人根深蒂固的種族觀念、文化傳統、宗教信仰、與地域認同卻認為土國在歐洲僅伊斯坦堡一地,九十%以上的領土都在亞洲;從奧圖曼帝國時起就與歐洲為敵。
土耳其人大半信奉伊斯蘭教,既不是歐洲人,文化傳統也與歐洲迥異。法國極右派民族國家陣線黨的勒班就大聲疾呼說,投票贊成歐洲新憲法,必然導致土耳其成為第廿六個會員國,從而大批「非歐裔」的人會湧入法國,加上羅馬尼亞與保加利亞的吉普賽人與其它東方人種,將造成大批人失業,降低法國人的生活水準,危言聳聽至於極點。
截至今日,歐洲新憲法已有奧地利、德國、希臘、匈牙利、義大利、立陶宛、斯洛伐克、斯洛凡尼亞、與西班牙九國國會批准。荷蘭6月1日雖交付公投,如果不能通過,尚可由國會覆議來補救。只有法國因席哈克總統堅持交付公投,自己惹上這場麻煩。
主張歐洲統合論者可以安慰的是,即使法國公投否決了歐洲新憲法,歐盟不會解體,仍將繼續存在。不過走向聯邦的路更為遙遠,更難指望會出現一個歐洲共和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