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用毫不掩飾的、絕無華美堆砌的話語,幾乎一邊倒地讚嘆和聲援,在見慣了三天兩頭的達官顯貴的「政績」與醜聞交替,學閥賢達的高高在上的「理性」,富豪巨賈們奢侈靡費的炫耀,明星大腕們偷情別戀、色慾「走光」的「驚艷」,甚至散發著商業包裝銅臭的「超女民主」的喧囂之後,就像沙漠中苦旅的路人突然發現一汪解渴的清泉,頓如甘霖,如覓珍味,無法遏止擁抱那一份難得的情感的盛宴的衝動,只因為人們發現,原來在世間日益眼花繚亂的目標與追逐中,人們失去了太多太多,而洪戰輝的出現,令所有在名利物慾的橫行中良知尚存而或塵封、或隨波逐流的人的心中,閃現出一道耀眼的光輝,人們急於要抓住、要傾訴。
不為別的,只因為這一個被許多「正人君子」們所側目的河南的,一個靠賣報紙、打短工、推銷小商品的微薄收入維持生活的,在「主流」社會們看來屬於「弱勢」的底層農民孩子,用12年不離不棄的深情、不屈不撓的努力甚至與生活之艱險的拚死搏殺,養大了一個與自己毫無血緣關係的女棄嬰,甚至是在家庭揹負著患有間歇性精神病的父親、母親離家出走這樣的巨大變故的重壓之下,也未有退縮。
在這個過程的開始,洪戰輝不過是一個12歲的孩子,於那個棄嬰「小不點」而言,不過是蠶豆與豌豆的區別,洪戰輝的平凡、艱辛、苦難但是足以稱為「壯舉」的歷程,令人,特別是令條件比其天淵之別的人們震撼,為「妹妹」上樹掏鳥蛋差點摔死,為兩人的生計賣報紙被人打殘了一隻眼睛,但從小學到「大學」,洪戰輝沒有將自己的手從「妹妹」身上鬆開過。洪戰輝像一面鏡子,一面奇特的鏡子,這鏡子令我們的「主流」社會相形見絀、穢行畢露。
這裡所說的「主流」,並非成員最眾多的那個群體,而是聲音最響亮、站在社會舞臺聚光燈中心、閃爍著「成功」、財富、「權威」的諸多毫光的那些「主流」,在他們的圈子裡,沒有洪戰輝這樣的社會成員的影子,因洪屬於「競爭失敗群體」,屬於「靠主流養活」的階層,可以說,在「主流」的氛圍中,洪是「低賤」的。
「主流」們宣揚了20幾年的「自由競爭」哲學,力行了20幾年的「效率優先、兼顧公平」原則,幾天前還有一個中央X校的「主流」宣稱,還有20年無法見到「公平」。但洪戰輝不這樣認為,對洪戰輝來說,把「妹妹」甩掉,於己、於家都無疑是很有「效率」的,「妹妹」於他沒有任何血緣上,道義上的約束,完全可以向社會一推了之,這樣,對洪戰輝無疑也是很「公平」的,但是,洪戰輝的行為表明,對自己的「效率」負責,就是對「妹妹」的不公平,洪戰輝選擇了公平,選擇了「有飯大家吃」,「有我一口你就絕不會只有半口」的公平。
還是前幾天,一個不知道為什麼「著名」起來的「經濟學家」,一個破口大罵了「大公無私是一種罪惡」多年的老賢達,到廣州對青年學子再次大談對雷鋒精神的極度蔑視,說「無私奉獻是迎合了佔便宜的人」,號稱自己的人生信條就是「享受生活」。而洪戰輝無疑給了這個老利己主義信徒一記響亮的耳光,在最困難的時候,洪戰輝閃現過放棄「妹妹」的念頭,對洪戰輝的「私」來說,並無不妥,但對「妹妹」來說,恐怕就是災難,按利己主義老信徒的邏輯,「妹妹」是等著「佔便宜」的一類,然洪戰輝毅然對「私」說了不。
近年來一個應該「服務」於大眾的「主流」群體們,逐漸地「尊貴」起來,在洪戰輝兄妹連生活帶學費只有區區數百元,還是靠自己一滴汗水一滴血水打拼出來的背景下,「主流」們的坐騎卻耗費了3000億一年,將坐騎制度「改革」後還要笑納比工資不少的「車補」,據說又要加工資了。而應該在「主流」們服務視野內的洪戰輝和「妹妹」們,卻不在這些溫情脈脈的光芒的照耀之下。
就社會地位、經濟狀態來說,洪戰輝是「低賤」的,而就社會良知、道德水平來說,洪戰輝在感動了中國的同時,無疑也羞辱了「主流」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