彪大我15歲。認識他時,他還沒離婚。雖在一條街上經營網吧,但我們不像別的競爭對手那樣劍拔弩張的,平時碰上會很客氣地互打招呼。從嘴快的街坊那兒,我知道了一些他的情況,包括他有一個14歲的兒子,夫妻感情不太好等等。
漸漸,大家熟了起來。生意淡時,他常常過來和我聊天。他這人嘴皮子利索,經常說些笑話逗得我前仰後合的,他還很細心,每次過來都會給我買些話梅瓜子之類的女孩子愛吃的零食。一個人從早到晚地守著網吧很寂寞,有這麼個開心果陪在身邊,平淡的日子多了生趣。我變得每天都眼巴巴地盼著他能過來坐坐。
他開始約我出去吃飯唱卡拉OK,我們的感情急速升溫。知道我和他同居後,姐妹們都來勸我:他有什麼好的?沒錢沒長相的,又比你大這麼多,而且還沒離婚又有兒子。父親更是勃然大怒,罵我道:「好好的戀愛不談,去當什麼第三者,讓我在街坊面前抬不起頭!」但我當時油鹽不進,一心就想和他在一起。
他離婚很費了些周折,我也受了不少委屈。他離婚不久,我就和他去領了結婚證。
他沒錢置辦結婚物品,還是我掏出5萬元才辦下的。姐妹們開玩笑說:「花5萬元差不多可以買一個男人了,你幹嗎非要嫁給他?你腦袋壞掉了?」父母見生米已煮成熟飯,只好搖頭嘆息:「以後你不要哭著回來就好。」
後母難當
都說後母難當,我起初很不以為然,心想,只要我心中無私,盡量一碗水端平,哪有什麼不好當的?但很快,我便嘗到了當後母的酸楚和不易。
婚後不久,我自己的兒子洋洋出世了。我們當時開網吧,彪的大兒子強強一直在跟著他爺爺讀書,為方便照顧,我主動提出,接他到我這借讀,每年的費用就要9000多元,我二話沒說拿出自己的私房錢。
強強很邋遢,經常好幾天不洗臉,更不用說洗澡了,有一次居然一個多月沒洗澡,身上的味兒直衝鼻子。我說他,他就和我頂嘴,而且還跑到彪那兒告我的狀,說我虐待他,不給他洗衣服。每次只要他一告狀,彪就會和我吵架。我一開始還耐心解釋,但彪不信,漸漸,我也不做這徒勞的解釋了,索性就以沉默作答。
一次,強強到他姑姑那兒無中生有地告狀,說我把他關到門外不讓他進家門。他姑姑立馬找彪問罪,彪不問青紅皂白就臭罵了我一頓。那天,我委屈地躲在衛生間裡大哭了一場,心想,這就是我眾叛親離一心爭取的婚姻嗎?
這樣的事情隔三差五就會發生一次。每天要照顧年幼的小兒子,還要收拾大兒子的爛攤子,經常被他們弄得精神恍惚。強強每天回家不管腳上有多髒就往地板上踩,把拖鞋提到他跟前讓他換他都不換。我做的飯,他不是說咸了就是說淡了,給他買的衣服,他說難看死了。我找他談心,問他到底對我哪裡不滿意。他翻翻眼,說,你對我別作指望。我媽說了,你讓她離了婚,我也讓你過不好。
公公始終拿我當外人
結婚時,三番五次請公公到來參加我們的婚禮,每次他都藉口推托,後來終於來了,一開口就是:「你叫我來我就來啊?這一來就讓我花了1000多塊。」公公見兒媳的第一句話居然是這樣的,誰心裏聽了會舒服?
洋洋出世時,一時手頭緊,找公公借了2000元。沒多久,他就開始催著要:「要不是看在我兒子的面子上,我才不會借錢給你,你算老幾啊?」你聽聽這話說的,似乎我壓根不是他的兒媳,洋洋壓根不是他的孫子,我氣得當即回娘家找母親借了2000元還給了他。
後來,我們轉讓了網吧,全家和公公住在一起。街坊們見了,問他:「這是你的新兒媳吧?」他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僅僅從鼻孔中發出了「哼」的一聲,那不屑的樣子,讓當時在場的我不知道臉往哪兒擱。
公公家裡挂了一張全家福,上面的「兒媳」還是前兒媳--彪的前妻。那張照片掛在那裡,就像沙子硌在我的眼裡,生疼生疼的,可悲的是,我還不好自己提意見。我期待著公公和彪能夠主動把照片撤下,可他們無動於衷的。最後,還是我按捺不住了,婉轉地提出異議。你猜公公怎麼說?他說,歷史是無法改變的,我們都不要試圖去抹殺歷史。噎得我站在一邊半天找不出話來反擊。
直到現在,那張早已是過去式的全家福依然掛在他家牆上。在這個家裡,我始終像是一個不受歡迎的外來入侵者。
他變得面目全非
要是彪對我好一點,其他人對我如何我都可以忍受,可是情況並不是這樣。結婚後,於彪像變了一個人,原來的溫柔體貼沒了,吵架卻成了家常便飯,一餐不吃都不行。
轉讓網吧賣了幾萬塊錢,本來打算回漢後做個小本生意的,沒想到於彪瞞著我把這些錢都買了股票,正好遇到股市低迷,那幾萬元很快被他打了水漂。後來他又迷上了彩票,差不多天天夢想著有一天能夠中上幾百萬。
於是彪天天窩在家裡,一讓他去找工作,他就和我急。全家人就靠著公公每月1500元的退休金和一些積蓄生活。街坊們開始說閒話,說我們游手好閑天天吃爹爹的。我這人自尊心強,聽不得別人這麼嚼舌根子,於彪卻無動於衷的。
一次,我一個人既要做飯又要看孩子實在忙不過來,就讓他幫忙帶孩子,他卻坐在電視機前一動不動,充耳不聞。我又氣又急,開始數落他,說他不工作,說他沒有責任心。沒想到他頓時發了飈,衝過來給了我兩耳光,還拳打腳踢的。我臉被打青了,眼鏡也碎了,嘴角流著鮮血,那是他第一次打我。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第三次,後來每次吵架他都想打人,我也怕他打我,就說你要再打我,我就打110。
和彪過得再不好,我都不好意思向父母訴苦。畢竟,這是我自己哭著喊著選擇的。其實,不用我說,父母也知道我過得如何。記得剛生完洋洋,有時忙不過來就叫母親過來幫忙。一天彪很晚才回家,我和母親都已睡下。他沒法開門,就在外面拚命地砸門大喊。白天太累了,晚上睡得很沉,過了很久我們才聽到,母親趕快去給他開門。他一進門就破口大罵:「幹嗎?不讓老子進門了?要把老子凍死啊?」母親當即被氣得老淚縱橫,第二天就回了家。走之前母親哭著對我說:「你這一輩子該怎麼辦?怎麼找了個這麼不講理的人?」
他說後悔和我結婚
今年開始,彪迷上買雙色球,在形勢圖前一坐就是一天,一期不少的全買下來。前段時間,洋洋病了,他不關心不說,還抱怨我把錢都給孩子看病了,弄得他買彩票都沒錢。
不買彩票的時候他就上網,一上就是一通宵。或者呆在家裡看電視,從一早看到深夜。其實,我現在對他沒有太多的要求,只要有份工作就行。可就連這都成了我的奢求。
今天早上我們又吵了一架,原因一如往常。他從一起床就打開電視看足球賽,我剛一開口,他就開始發脾氣。他忿忿地說,你看我不順眼,我還看你不順眼呢。真是搞不懂,當初拼了命地離婚和你結婚到底是為什麼,你哪裡比得上強強她媽。
我咬著牙說,好啊,你後悔了,我也早後悔了。既然如此,那就離婚吧。
他頭也不抬地說,你想走就走,我什麼沒有,就兩孩子,剛好咱倆一人一個。
我抱起洋洋,噔噔地跑出家門。站在馬路邊,我茫然四顧,不知道該往哪裡去--當初那個飛蛾扑火般不顧不管的女孩,在這個雜亂的婚姻之夢裡醒來了,然而,要面臨的卻是更加嚴酷的生存壓力。我一個人能撐下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