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萬富翁遇害妻子疑為主謀 驚動中央政法委(組圖)

案件概述 千萬富翁被殺 真凶疑是髮妻

1998年10月29日早上7時10分，在深圳市龍崗區橫崗鎮經商的李少波，開吉普車送兩個孩子上幼兒園，被一名摩托車手開槍射殺。當地公安機關很快破案，以涉嫌故意殺人罪，逮捕李少波妻子張少紅、妻弟張輝然以及中間人潘金強、殺手蔡衛檳等人。在此階段，張輝然和潘金強兩人供認策劃者和出資人是張少紅，但張少紅並不承認。

此案轉送地方檢察機關後，張輝然和潘金強兩人翻供，將整件事的策劃人和出資者都歸由張輝然一人承擔。檢察機關數次把案件退回公安機關，後者未能取得新的證據，最後檢察機關以證據不足釋放了張少紅。

2002年，經廣東省高級人民法院終審判決，「想為姐姐出氣」的張輝然作為雇凶殺人的主謀被判處死緩，槍手蔡衛檳則被處以死刑，中間人潘金強被判處無期徒刑。其間，張少紅以妻子身份要求取得李少波遺產。李少波親屬不斷申訴上訪，驚動全國最高檢察院和全國人大、中央政法委，他們認為此案的不起訴決定存在問題，要求複查。

2006年初，潘金強供認，當年張輝然通過看守所一雜工與其串謀翻供，將整件事都推到張輝然身上，並許諾給潘20萬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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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永雄指著灰白色的吉普車說，當年凶手是隔著車窗玻璃向李少波開槍的。現在，這輛車依然在接送李少波的孩子們上學
2006年6月28日，張少紅再一次被捕，12月8日和15日，深圳市中級人民法院對此案兩次開庭審理，截至記者發稿時止，在兩輪庭審中，張少紅對檢察機關的殺人指控一律矢口否認。

12月15日，午飯過後。李映鑾穿戴得整整齊齊，在院子的飯桌上展開一張白紙，端起黑色的粗水筆，一筆一畫地忙乎起來——來自粵東農村，64歲的她正在寫一張狀紙，內容是：求青天大人為我兒伸(記者註：實應為「申」)冤。在一旁，她的丈夫李貴泉，與他們的三兒子李少彪一起默默地整理厚厚的訴訟材料。

半小時後，他們驅車來到了這些年再熟悉不過的深圳市中級人民法院。即使是深居簡出的李映鑾，都指著法院的建築對記者說，為了兒子李少波的死，她聽審、申訴，往來此地已經奔波了接近10次；而8年來一直致力於翻案的李家父子，更是這裡的常客。

在第2法庭，李家坐到了聽審席的左三排；8年前就已斷絕來往、曾經是親家的張家人，坐在聽審席的右三排。他們的距離如此之近，但彼此互不相看——唯有一次，張家親屬們站起來換位置，李貴泉才瞄了對方幾眼，雙腳卻不自在地顫動起來。

法庭上的張少紅面色黯黃，對殺夫的罪名一概否認。開庭時，李映鑾打開那張「給青天大人」的狀紙，一下子扑到張少紅的面前，不過被法警攔住。她用家鄉潮汕話向張少紅怒不可遏地質問，曾經是她兒媳婦的張少紅則沉默不語。

張少紅的弟弟張輝然已在2002年被判謀殺姐夫入獄，現在張少紅自己面臨著同樣的控罪，檢方指控她買凶殺夫。

幾天來，李貴泉向記者一次又一次地陳述兒子出事那天的怪事：李少波早上七點多中槍，但張少紅夜晚九點多才到達醫院，第二天還要公公寫借據才肯拿出醫療費。「她家離醫院走路不超過10分鐘路程，但竟然辯稱沒有司機接送！」丈夫被槍擊，妻子卻如此心不在焉，李貴泉覺得這完全沒有人情可言，而李家的委託律師，更是當庭提出這個反常情況，作為她的控罪依據之一。

除了兩家的親友，法庭裡還坐著各地趕來的記者。8年前，在這個當年的「廣東第一大案」中，富甲一方的李少波在深圳橫崗鎮當街倒於凶徒的槍口之下，震動四方。8年後，當年曾被認定是主謀的李少波的妻子張少紅，在被地方檢察院判定無罪後被重新逮捕與起訴，更引得媒體蜂擁而至。

但在這些司法訟爭的背後，究竟是什麼原因令一對原本在感情路與生意場上都春風得意的夫妻變成了仇人，並使兩個家族陷入了長時間的爭鬥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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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居住的大宅，樓下鋪面到四層一直都作出租之用。這棟樓以及與之相連的一列門市、大院，曾經是這對夫婦發跡的象徵。

 


                                                    張少紅
發跡

十幾年前，橫崗還只是一個農村小鎮，坐落在深圳市區通往潮汕地區的公路邊上。當公路變得越來越寬，「三來一補」的企業也在這裡生根發芽；當工廠帶來了人口，人口又帶旺了商業，富人與富村，也在彈指一揮間進入了橫崗的世界。

12月18日，古仁鋒到李家做客。作為當年李少波的司機，他已經一年多沒進過這棟青綠色的六層建築物——李家的大宅，在橫崗的坳背二村無人不知，一直是李少波「千萬富翁」傳奇的實物註解。「8年前，周邊都是荒野，這棟樓簡直就是地方標誌。」古仁鋒說。但是，與很多到這裡做生意的潮汕人一樣，在橫崗生根多年的李家一直沒有在本地登記戶籍，很多本地人只是在李少波被殺後，才得以窺見這個大樓裡的點點秘密。

李貴泉與李映鑾在廣東普寧農村共生了三兒一女，而李少波是其中的老大。與大多數潮汕子弟一樣，李家四個兄弟姐妹都是小學未讀完就出門謀生。「都是老大吃苦、打工、存錢，然後做生意，弟弟妹妹陸續從鄉下出來幫忙。」李少波的四妹李少娜對記者說。

在橫崗李家的油料門市部一角，李少波的彩色照片一直擺在這裡。父親李貴泉說，李少波長得人高馬大，出事前體重高達210斤。而從遺照上看，當年三十多歲的油料門市部老闆面寬鼻圓，神態自若，確實頗有些富相。「如果少波沒死，應該都41歲了。」李貴泉說，1965年出生的李少波小學讀了幾年，18歲時跑到親戚家的水泥廠做幫工，又去廣州龍門附近的潮汕人聚居的地區賣過水果。1985年，身材魁梧的他回到普寧參軍，去深圳邊防部門服了兩年兵役，然後來到了橫崗。也是在這裡，他認識了張少紅。

張少紅比李少波小一歲，同是普寧人，當時在叔父的餐廳做收銀。「她的這個親戚當時在橫崗是有名的富貴人家，主要做糧油貿易的生意，也開過酒店，餐廳，工廠。」熟悉內情的人士介紹，張家當年在橫崗建起的大樓，院子比後來的李家大宅還要大一些。「有錢就有關係，做什麼事都方便。」張家的生意越做越大，親友、同鄉便紛紛從鄉下過來橫崗投靠。

李少波到橫崗，就是在張家叔父的餐廳裡認識了張少紅。「當時老闆(古仁鋒到現在還叫李少波做老闆)在那個餐廳是做‘執行董事’。」古仁鋒用一個很微妙的職稱來形容李的工作：因為餐廳很容易發生打架或尋釁，於是軍人出身、人高馬大的李少波，要「負責擺平這些社會事務」。在餐廳裡朝夕相對，年輕的李少波與張少紅產生了感情，拍拖半年以後便想談婚論嫁。但雙方家長都不同意，尤其是張家叔父認為兩方家境懸殊。

李映鑾說，作為李家的母親，當年李少波帶張少紅回到鄉下見二老，她心裏都是七上八下。「我是不敢高攀的，但少波認為他倆是自由戀愛，一定要跟張少紅結婚，最後雙方都只得同意。」

1985年，李少波與張少紅結婚，並開始共同做生意。初時，他們自己出錢開了一家新餐廳，但生意不好；後來，他們看準一些新建工廠需要柴油發電的機會，借錢買車，奔波於深圳油庫與橫崗之間，以數十萬噸的大批量買賣柴油，得以迅速發家。

「當時可以說是李少波主外，張少紅主內。」古仁鋒說，與做餐廳時一樣，李少波長期在外跑業務，張少紅則管理行政與賬務。與此同時，從1988年到1993年間，兩夫婦連續生下了三男三女。每到傍晚，李少波都會開車到油料經營部接老婆回家，「那些年真是恩愛。」

但這樣的好日子並不長久。曾經衝破門戶與財富隔閡的兩個人，最終還是因為門戶與財富破壞了婚姻。

八年前的一個早晨，李少波開車送孩子們上學，就在這個幼兒園門口，槍殺案發生了

李貴泉現在打理李少波留下的生意。兒子的遺像就擺在他的辦公桌上
夫妻反目

積累了上千萬的財富、並在當地建立起各種關係的李少波慢慢地成為了人們的話題：李家院子有自家的油料門市，又出租多個地鋪，後又建起了四層出租、兩層自住的大樓，院子裡曾養著兩匹馬、兩部小車、兩部油罐車、兩隻狼狗，可謂寵物、座駕、生意與護衛混雜一處，等等。

有鄉親回憶說，發家後的李少波脖子上常戴著粗重的金鏈，他穿上黑色外套，看上去很有氣派；也有知情人士說，「李大哥」為人隨和，很重義氣，當年在同鄉內外都備受敬重；古仁鋒說，李少波為人豪邁，即使坐車跑長途，也要停車兩三次買酒暢飲，在人頭馬上的花費不菲。

李少波的發跡，與原本張家的強勢並不相容。

張少紅認定是她帶旺了李家，更將此作為取得財產的理由。「張少紅從來都看不起我們。」李映鑾說，張少紅性格刁蠻，對他們都不甚恭敬。知情者說，李少波在家裡很怕老婆，六個孩子先後出生，都是先送回普寧鄉下由李家二老撫養，四五歲時才送回深圳橫崗讀書。孩子去上學，「要麼就是‘老闆’送，要麼就是我送。」當年的司機古仁鋒說，一般人能見到李少波，通常都在他早上開吉普車送孩子上幼兒園、上學的路上，而張少紅極少參與。潮汕人的大男子主義意識較重，「但張少紅看不過丈夫在外呼風喚雨，事事都要壓老公一頭，兩夫妻的感情也出現了裂痕。」

根據張少紅的口供，以及李家親人含糊的說明，從1996年起，在外應酬奔波的李少波有了新的情人，而張少紅後來也與一個香港人關係親密。但這些都不是血案發生的關鍵原因。

「張少紅很怕大哥再娶一個老婆，又怕大哥得到財產。」李少彪說，他認為，真正的導火索，是李少波發跡後在橫崗坳背建起的大宅。

1997年5月17日那一天，李少波很生氣。他想貸款蓋天然氣倉，準備把大宅的房產證拿去銀行抵押，怎知他到房管局一查，發現房子權屬人一欄竟是張少紅與其弟弟張輝然的名字，回家後他就發火了。「房產證的申請是交給在當地關係熟絡的張家叔父辦理的。過去‘老闆’都是放心地把財產登記等事項交給張家辦，哪想到張少紅會私下把兩人的財產分給自己的家人！」古仁鋒回憶說，在那天激烈的爭吵以後，張少紅答應李少波，一年之內一定把房產證的名字改過來。接下來這一年，夫妻兩人雖然在外人看來相安無事，但感情其實已有裂痕，李家大宅裡爭吵不斷，有時還會打起架來。

一年期限到了，1998年7月12日，李少波再查房產證，發現房子權屬的名字仍然是張少紅與張輝然，於是再次與張少紅髮生激烈的衝突。那天以後，張少紅便回到了娘家居住，直到丈夫被害，都再沒回來住過一天。

李家二老對記者說，李少波也曾作過努力，多次到張家試圖接張少紅回家，古仁鋒更是屢屢開車送想念媽媽的孩子們在兩家之間奔走。但張少紅的口供上形容，「老公在外包二奶，自己屢屢被毒打，對李已經心灰意冷。」

接下來的三個月，李少波身邊殺機四伏。

開槍殺人

張少紅回到娘家以後，李少波不得不經常回到門市，打點原先由妻子負責的行政雜事。一位李家的老員工回憶，以前「老闆」都是在外應酬，很少跟下人一起，那段時間則是經常與大家在大院吃飯，打牌，喝酒。「他的酒量更厲害了，幾乎每頓都要喝，沒有人陪的時候，自己能喝上六兩米酒，有人陪，可以喝上四五斤。他說，沒有人陪他喝酒，實在太不痛快。」

但最令大家吃驚的不是老闆變得親近，而是他有次在打牌時有意無意說出的一句話：「有人想殺我。」這位老員工說，當時說這句話時，李少波神情自若，其他人面面相覷，氣都不敢出。

更明白這句話意思的是李家幾兄弟。李少彪，作為三弟，有次夜晚與大哥閑談，李少波告訴他，他白天在髮廊洗完頭後走出門外，突然過來一人，掏出槍支向他腳下的地板打了一槍，然後迅速離開。「大哥認為當時有人想恐嚇他。」李少彪說，但老大對此並不以為然，「當時隱約能估計到是誰做的。大哥說跟張少紅感情不好，但老婆不願意離婚，還要找人幹掉他。但大哥沒有想到後來真有人下毒手。」李家兄弟對記者說，在出事前的三個多月，已有人通過不同途徑向李少波提示危險在逼近，但李在社會上也是有頭有面的人物，與當地政府的一些官員關係不錯，所以並沒有做刻意的防範。

張少紅的情人，香港人李進雄是初期的買凶殺人經手者之一。根據公安局當年的調查和李家人的陳述，當時李進雄找了幾名江西人，在一天清晨偷偷進入李家院子，打開李少波的吉普車，伺機躲進後座，準備趁李少波開車時開槍將其打死，怎知這幾個人並沒有解除車輛警報器，於是鳴聲大作，李少波從床上爬起從六樓往下大叫，這幾個人就跑掉了。李家的一位老廚工記得，那天他躲在屋內，「幸好我沒跑出去，不然很可能腦袋開花了！」

但避過幾劫的李少波，始終還是倒在了那輛灰色的吉普車上。

1998年10月29日早晨，李少波開車送兩個孩子到鎮上上學。7時10分，在橫崗機關幼兒園門前，老師們還沒有上班，孩子們剛剛進門，李少波剛剛回到車上駕駛座打火，一輛摩托車疾馳而來，隔著玻璃向李的左腹開了一槍。當時，車窗的玻璃碎片散了一地，槍聲的巨響震動了幾乎整個橫崗鎮；而在當晚，大批荷槍實彈的警察把李家重重包圍。知情人說，這是為了防止有人趁機衝進李家尋仇或者搶奪財產。

誰是幕後凶手？

小個子的黃永雄，也是廣東普寧人，是李少波的四妹李少娜的丈夫。他一直向記者強調心中的惋惜：「或者我們早點認定張少紅是凶手，少波就不會死。」

李少波中槍後馬上被送往醫院，但家住10分鐘步程內的張少紅卻是黃昏才到橫崗醫院。「那天晚上，我在醫院房外看到她坐著，就覺得很奇怪，因為手術已經完了，她遲遲沒有進去，我有點火了，催她幾句她才起身進房。」第二天中午，張少紅拿來幾萬元，同時拿出借據要求聞訊從普寧鄉下趕來的李少波的父親李貴泉簽名，以證明醫藥費是李家向其弟弟張輝然所借。這讓李家兩老驚詫到了極點。

中槍後第二天，李少波被轉到深圳市人民醫院。住在深圳市區的李少娜與黃永雄輪流照顧病床上的李少波。「開始那幾天，少波的狀態還行，第三天還自己坐了起來，把搭在喉嚨上的氧氣管拔掉。他不應該死的。」黃少雄認為，在李住院的第五天，張少紅與主治醫生會面，之後李的傷情便急轉直下。由於子彈打到了右腎，李的新陳代謝系統受到了嚴重的破壞，從第六天開始李就要洗腎，經常進深切治療室，「在洗腎或者吸氧這麼關鍵的時候，醫院卻時不時停電，一停就是個把小時。」

「我一開始就覺得少波的死肯定跟張少紅有關。」平時住在深圳市區，與李家往來不多的黃永雄不時打電話向李家父母兄弟發出提示，「但兩老很是疑惑。他們覺得，畢竟是兩夫妻，雖然感情出了問題，但怎麼也不會動殺人之念。」直到李少波死後的第13天，1998年12月25日，警車開到李家院子，警察強行打開鐵門，將哭鬧著的張少紅逮捕時，兩位老人才恍然大悟。

根據張少紅、張輝然等人在被捕後的最初口供，張輝然是通過中間人潘金強找到了殺手(蔡衛檳，2002年被判死刑)，策劃實施了最終得逞的謀殺。2002年，張輝然被廣東省高級人民法院依法判處死緩。

黃永雄對張輝然最深刻的回憶，就是在那搶救的12天裡，張輝然始終不敢正視他一眼；而在李少波斷氣那一刻，當著眾多李家與張家親屬的面，黃永雄話中有話地說：「少波啊，如果你泉下有靈，就把幕後凶手給揪出來吧！」

「那一刻，張少紅臉色都變了。」黃永雄說。

在記者的採訪裡，李貴泉拿出手機，顯示一條今年上半年收到的信息——當時張少紅並未被重新逮捕，這個信息顯示：「最近，李少波這死鬼老是纏著我，哼，李家要報仇？李家害得我好慘，我張家不報仇不姓張！」

家族恩怨

李少波出事以後，他的父母和所有兄弟姐妹陸續搬到了橫崗。油料門市部由父親李貴泉掌管，但李少波留下的家業，陷入到空前的危機之中。

張少紅被逮捕後，「當時大老闆(指李貴泉)說賬戶裡突然沒有錢了，連工資也發不出，但還是希望大家留下撐住。」古仁鋒等老員工都留下了。當時，很多工廠打電話到門市部要油，但古仁鋒不敢說老闆中槍住院，因為在外看來李少波就是整個生意的支柱——「老闆死了，老闆娘被抓了，要我怎麼出去跑油？」

對於李少波、張少紅的六個子女來說，噩耗更是接連不斷。父親中槍，在搶救十二天後離開人世；緊接著，母親被捕；後來，他們又被告知，是媽媽殺了爸爸。知情人說，在李少波死後的幾年，李家的牆壁上貼滿了標語，其中一條寫著：張少紅是殺人凶手！在採訪中，李貴泉向記者展示了孩子們的一些年幼的手跡字，上面的內容也有類似「張少紅是殺我爸爸的凶手」的文字。

從那以後，原本是張家介紹到李家打工的古仁鋒就再沒有與李家人來往，而曾經在生意和親情上緊不可分的兩家人，從此也只在法庭上見面。

然而，李家沒有料到的是，1999年，張少紅、張輝然、潘金強在檢察機關集體翻供，檢察機關數次把該案退回公安機關補充偵查，張少紅被認為沒有參與謀殺丈夫，最後，檢察機關以證據不足釋放了張少紅。

出獄之後幾天，張少紅帶著五六十個親戚朋友來到她曾經與李少波共同奮鬥而得的大宅院前，高喊「李家弄我不死，我要拿回我的財產！」他們甚至到門市部，與李家人激烈地爭吵。膽小的李映鑾嚇得躲到一角，直說「不要惹這些人了」，張少紅則帶人拿工具到大宅門口打鎖，試圖衝進樓裡。最後，由於警察的到來，這群人才四散離開，而張少紅的幾個孩子，在樓上驚惶失色。

在被判無罪後，張少紅向法院提出訴訟，要求取得李少波遺下的以該大宅為主的兩百多萬財產，並得到一審勝訴。而8年來，李家父母、兄弟姐妹數次逐級上訪，該案得到從中央到廣東的高度重視，廣東省檢察院、最高檢察院和全國人大、中央政法委均認為此案的不起訴決定存在問題，要求深圳公安重新依法複查。今年年初，案情獲得突破，曾指張少紅與殺人無關的潘金強，稱張少紅沒有兌現承諾，於是供認當年他在看守所中與張家姐弟等密謀串供。今年5月，張少紅再被逮捕。

在飛速發展的橫崗，外來人口一批批地到來、生根或離開。8年前張李兩家的故事，如今也只剩下傳聞。張家已悄然搬離了當年離凶案現場咫尺之遙的地方。據當地人說，張家的勢力，已經不能與8年前同日而語。

李少波的兩匹愛馬已先後死去，狼狗也只剩下了一隻，油料門市部依然在營業，但古仁鋒曾經開過的兩輛油料車只剩下一輛。如今，李少波的三弟李少彪與父親擔起了油料的生意。

12月20日中午，李少波曾經開過的那輛灰白色吉普車，依然如當年一樣駛進大院。李少波與張少紅最小的兩個孩子已經在讀初中，其他幾個比較大的孩子被兩老送到了外地讀書，按照潮汕農村的習慣，其中一個還被送到了外省的文武學校。他們曾經，或者仍然坐在這部殘破的吉普車裡，被接送著上學放學，吃飯生活。而他們的爺爺還不敢告訴兩個孩子，他們的媽媽已經重新被捕，而家裡那些飽含怨恨的標語，也在幾年前被悄然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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