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法國選舉挑民主的"弊病"

標題確實有譁眾取寵之嫌,但目的之一是試想澄清民主抽象化與具體性雙重概念,是筆者加引號的原因之一.誠然,古希臘原始城邦民主因過於早熟而夭折,僅持續兩個多世紀.而二千五百年後的今天,民主在和具數千年傳統的專制又經過兩百餘年較量中,終於脫穎而出、臻於完善,並正以席捲天下之勢讓獨裁者們聞風喪膽.作為一個抽象化的普世價值觀,連中共喉舌也不得不虛偽地贊同"民主是個好東西",民主如同萬有引力似的將國家與個人有機地凝聚在一起,是一種人類可近不可即的理想制度,挑其弊病就好比找已為歷史垃圾"共產主義天堂"的缺陷,一樣是雞蛋裡挑骨頭.

比如說慈善是一項美德,但如何去做則值得商榷.在中國,公開反專制的鬥士很難避過牢獄之災,"利出一孔"是專制得以延續的不二法門,使對手窮困潦倒更是中共得心應手之作.正當中共對異議人士加陷之罪尋找"證據"時,海外華人此時的慈善資助雖合理卻不合時.法國啟蒙先賢托克維爾有句名言;"民主的弊病,只有通過進一步的民主來醫治."私下以為,他所言的其實是行民主之路時遇到的具體技術性問題,若稱其為民主體制更為合適.以憲政的角度,民主體制可分為君主立憲制和共和制,若從政權的來源來區別,則有全民民主制、總統制及議會制等多種形式,但萬變不離其宗,民主體制必不可少的兩大特徵是:政權需要通過自由直接選舉取得全民的認同,而尊重人權則成為憲法限制政權的框架.

5月18日,法國的議員換屆選舉以總統薩克奇領導的右翼共和聯盟大獲全勝,連續兩屆贏得議會中60%的席位,為新總統雄心壯志的改革計畫鋪平了道路,也在褒貶不一聲中為五年內的國家級大選畫了句號.法國的民主體制是介於總統制與議會制之間的混合共和制,總統握有外交和國防的實權,內政則由議會選出的總理主導,以前左右共治是法國政壇的家常便飯.自五年前法國選舉法變革以來,總統任期由七年改為五年而議會換屆選舉又幾乎於同期舉行,左右共治局面可能一去不復返.法國的民主體制逐步傾向於甚至可以說超越總統制,從中可以發現今年選舉出現投票率"怪相"的影子,就是總統選舉的投票率創法國歷史記錄最高,而兩週後議員選舉卻徘徊於歷屆選舉的最低處.

法國是現代民主的發源地之一,其間歷盡過狂風暴雨,也曾幾度栽倒,最後還是堅定不移地邁進了成熟的民主體制.作為一位民主的追求者,筆者偏觀察法國民主體制中的"弊病"(當然在有些人眼裡可能正好相反,這是加引號的原因之二),不僅可說明條條道路通民主,也正體現了民主相對於只容許"偉光正"專制所具有的優勢.筆者對法國第五共和體制甚為推崇,對法國總統選舉也大致認同,只是對總統候選人必須徵得500名地區議員或市長的簽名略有微詞.法國黨派眾多,有個重要的因素是,只要在眾議員初選中獲得超過全國1%的選票及在10%的選區參選的黨,國家將給予該黨按以每張選票1.63歐元的補助,如果有在選區內得到超過5%的選票,其競選費還可由國家報銷.因此參與總統競選,對許多黨派來說主要是為了在眾議員初選過標而領取國家補助熱身.對總統候選人設置的門檻並未難倒過包括極左和極右的黨派,反而給他們作為"受害者"提供了口舌,經常是大黨不得不出面為他們"打抱不平".而真正的受害者則是法國輪流執政兩黨內的異己參選者,因為法國沒有黨內初選的習慣,大黨只有通過這道門檻排斥黨內異己,雖然今年社會黨內已萌發了暗箱初選之芽,但一直讓黨內大佬們(法國稱為大象)耿耿於懷,倒成了羅雅爾落選的一個重要教訓.另外法國眾議員選舉距總統選舉時間太近,總統選舉後的慣性決定了總統所領導的黨勢在必贏.競選總統失利後失望的選民放棄投票也使敗黨雪上加霜,羅雅爾乞求青年選民前去投票時說:"今天在世界的有些地方,還有人民冒生命危險爭取選舉權..."(原來專制並不是一無是處!).最後法國眾議員兩輪淘汰直選的模式是贏者通吃的遊戲規則,結果是起了把贏黨席位放大的作用,這是為何只有40%支持率的共和聯盟可以佔有議會中60%的席位.長此以往,立法和行政之權的分離和抗衡就難以奏效.所以有法國報刊質問,法國總理和議會何去何從?

曾有五毛對在下的不滿,說筆者只揭中共的陰暗面,沒有建設性的提議.確實如此,利誘為專制添磚加瓦,在下惟有嗤之以鼻;自願給民主添枝加葉,何樂而不為.假如中共放棄專制,在下可以借法國議會選舉作一次紙上談兵.容忍是自由的根源,議會中有超過60%的壓倒性多數對民主不見得有好處.議會應該盡量涵蓋有各個不同觀點或利益的代表,每項法律的出臺才會在全面的爭論或修補下通過,要不然只能求助於街道民主表達不同的意見,那時感性的聲音將會打攪理性的思維.法國的議會代表如果50%來自比例制也無礙政治秩序的穩定,這個比例可以在總統選舉第一輪選完後確定,另外一半議員則在總統就任中期與地方選舉同時由直接選舉產生.前面可以對新總統上任時三把火助一臂之力,後者則是對總統的一半任期的表現或鼓勵或警告甚再左右共治,如此既節省了選舉經費,而有懸念還會提升選民的投票興致,進而又可促進議員選舉時的投票率.


6月18日於巴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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