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青年報》援引作家陸天明的話說,不是所有涉及官場的作品都歸類為官場小說,"揭露官場黑暗的才是官場小說,我們更願意稱之為‘反腐文學'"。既然更願意用"反腐文學"一語,為什麼又不用呢?道理很簡單:在中國,如果有兩種大致相同的說法,一些人喜歡選擇那個不太直露的說法。
關心中國文學現狀的華裔作家、批評家董鼎山表示,官場小說在中國的暢銷得益於老百姓對官場的好奇,但是當下的官場小說大多談不上有什麼文學性:
" 社會這種現象啊,這種政府官員的腐敗行為很普遍的樣子,一般平民當然對這方面更有興趣,這是很自然的現象。他們主要就是看一看官場的背後到底有什麼秘密。我們年輕小孩子的時候,有個《官場現形記》,那個時候,我看得津津有味。一般老百姓平民對這方面就比較有興趣,因為官場是高高在上的,他們在底下,對這方面內容當然有興趣。這種書不會有文學性,主要是講故事。暴露黑幕的小說,這不是文學嘛,根本沒有文學價值。"
懂點文學的人都知道亞里斯多德的淨化論,意思是說,悲劇文學有助於淨化人的情緒。這個理論套用於中國反腐小說的功能,似乎也可以。杭州作家昝愛宗說,中國老百姓只有通過看反腐小說,才可以讓自己對腐敗的痛恨得到宣泄:
" 因為,老百姓對腐敗的痛恨沒有出氣口啊,只能從官場小說裡面來尋找,總認為官場小說能給他解心頭的恨吧。因為,官場小說一般最後的結果是,腐敗的官員被抓起來了,他的腐敗也露餡了,最後他的結局也很慘。這樣,老百姓比較解恨。以前清朝不有個《官場現形記》嗎?現在老百姓也需要新時代的《官場現形記》。官場小說流行,也就是老百姓的一種心理吧,他希望看到官場腐敗的一面,然後又希望看到他被查處的一面。這樣,他心裡面會平衡一點。老百姓心裡面確實壓抑,只能通過小說尋求一種安慰,也是一種無奈之舉啊。"
昝愛宗說,官場小說的盛行,還與官本位主義有關;權力的作用在中國人的生活中無處不在:
" 就是說當官的權力太大了。老百姓辦一個戶口,去求當官的,你遷一個戶口,要去求當官的,你上個學、報個名,也得求當官的,你轉個校也要求當官的。無形中的任何事情,比如生個孩子,計畫生育要罰款,獨生子女證,也要求當官的。你死了人,不想火化,也得求當官的。反正從生老病死,幾乎沒有一個是不求當官的。所以,當官在老百姓心目中就是吃香的,喝辣的,抽的煙都是好牌子。可以說是多少年影響下來,老百姓都認為當官為榮,或者以接近當官的為榮。當官就是權力太大,像美國不一樣,愛當官就當官,愛當老闆就當老闆,但在中國,你當老闆也要低頭求當官的。"
這位作家也認為,中國當代官場小說大多缺乏文學性;這些小說不是高於生活,而是低於生活:
"中國的小說家沒有這個勇氣來寫,真正更精彩的,他沒有挖掘出來,或者挖掘出來,發不出來。文學性更差,也就是說臉譜化比較多一點,現實性還不夠,文學性更不夠了!"
昝愛宗表示,反腐小說的情節如果牽涉最上層的人物,那麼這些人物的身份往往要加以隱諱,只說"上面的人",或者"中南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