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中期,所謂中共的「體制改革」,就是中共政府摔包裹。上海評彈團屬事業單位,改制後成自負贏虧的企業單位。以前亨受的事業單位福利待遇全無,評彈團演員要靠演出來養活自己。另外,電視機已經普及到千家萬戶。利用電視作對百姓宣傳、洗腦,要比評彈來得直接、乾脆、幅蓋面還廣寬。那麼,對評彈團的「包養」。已經失去其價值了。中共的做法一貫如此,要你用時,就把你捧上天,再榨干你。等到你沒有利用價值的時候,就隨手就把你拋棄,讓你去自生自滅。三千萬產業工人失業,就是最好的例證。
評彈團改制後,黨的組織還存在,掌握著所有演員的人事檔案。
斷奶的「體制改革」,評彈演員從此失去了政府的「包養」。此時,「評彈青春團」的成員均已成家,孩子還小,家庭負擔最重時,卻為了生計要跑碼頭演出,可想而知其困難重重。「青春團」的成員有的是夫妻檔,身背行囊手拿樂器,擠長途汽車離開上海去外地碼頭上演出。此時的碼頭,已經與五十年代前的情況截然不同了。江南原來水網縱橫,大小碼頭和集鎮上的書場星羅棋布,已經不復存在了,早被中共當政五十多年來的「斗天、斗地」地破壞殆盡。早先評彈演員靠坐船,由小船接來送去,轉送到各處碼頭和集鎮,現在卻要擠長途汽車。「青春團」的夫妻檔轉場演出,錯過了一個班次的長途汽車。等下一個班次的長途汽車,要等很長的時間。長途汽車沒等來,卻等來了一場暴雨,夫妻倆被澆成落湯雞。有的女成員曾說:「說書這行飯真不是人吃的,我的孩子將來,絕對不讓他幹這一行,再去受這樣的苦。」而黨組織的成員呆在評彈團裡,靠著評彈演員辛苦掙來的血汗錢坐享其成,成為這個共產黨社會的特殊階層。
「青春團」的成員就好比一名跳水運動員,當他們在跳台上往上一跳,身子騰空要往泳池躍時,發現泳池里根本沒水,此時再想回到跳台上已經不可能了。所以青春團」的成員只能在江、浙、昆和上海郊區城鎮演出。說紅色書目一時新鮮,時間稍長就無人問津了。靠表演「紅色書目」來謀生就得去吃西北風,只能重新揀起傳統書目。此時的傳統書目以「糟粕」為由,被砍得面目全非。花了大量時間來重新整理和恢復,彈詞行當在市場經濟的大潮中飄搖至今,只能充作中共光鮮櫥窗式城市的點綴。
到了九十代底,上海評彈團從戲校評彈班招了七名成員。結果跑了六名,剩下一名高文博。在老彈詞演員饒一塵和瀋希安的親授下,高文博一直堅持在書臺說書。「青春團」的成員有的離職下海經商,也有的到其曲藝劇種中任演員,我就不一一細說了。
以上我把傳統彈詞流派,到了中共執政期的衰敗過程,作了簡單介紹。
在馬調系統中,除了前面講的馬調、魏調、瀋調、薛調和琴調。還有尤調、王月香調、薛小飛調,祥調和李仲康調。
尤調,是彈詞演員尤惠秋的唱腔。形成於20世紀50年代。其嗓音低沉渾厚,在演唱《梁祝•十八相送》時,以「蔣調」為基礎,運用低腔形成自己的風格。彈詞演員在說書中唱尤調者不多見,在江蘇局部地區有些較大的影響。
薛小飛調形成於20世紀50代末,薛小飛彈詞演員,師從彈詞名家魏含英。在「魏調」及「瀋調」基礎上,吸收了「蔣調」的某些成分,經過變化發展,自成一格。我曾聽過薛小飛說的《珍珠塔》中,《方卿見娘》、《打三不孝》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影響。《打三不孝》聲情並茂的長段唱腔,非常感人,今人難忘。薛小飛調,流行於蘇州一帶。代表作有《方卿哭訴陳翠娥》、《打三不孝》等。
王月香調彈詞女演員王月香的唱腔。衍化自「馬調」系統的「魏調」及「瀋薛調」。彈唱時能深入腳色,感情飽滿,以緊彈快唱,疊句連唱等形成鮮明的風格。尤擅大段疊句,一瀉千里,酣暢淋漓。並以唱悲哀、淒切的內容見長,注重表達書情和人物感情,動情之處,聲淚懼下,有時悲不自勝,夾帶哭音。代表性曲目有《英臺哭靈》、《三斬楊虎》等。蘇州評彈團的趙慧蘭是王月香學生,深得其真傳。一曲《梁山伯•哭靈》,感動無數聽客,也成為趙慧蘭演唱的保留節目。
祥調,是彈詞演員朱耀祥(1895--1970蘇州人)所創。父親朱晉卿,住蘇州湯家巷,家前挂有古彩戲法,女子蘇灘招牌。十四歲時拜鄒洪祥為師,學變戲法,藝名朱耀祥。三十年代張恨水的《啼笑因緣》小說,在上海新聞報上逐日連載,風靡一時。朱耀祥經戚飯牛介紹,準備請陸澹庵先生執筆潤色,陸初謝絕,後由朱蘭庵出面幫助寫,(珠蘭庵即姚民哀,唱《西廂》頗有名氣,且富有文才,善寫幫會小說,但編了幾回就不寫了),此時朱耀祥自己動手邊寫邊演,首先在上海東方書場演出,後也在電臺播放,很受歡迎。從此朱耀祥,趙稼秋的《啼笑因緣》一炮打響。朱、趙把小說改編成彈詞,開創了蘇州彈詞說民國書的先聲,在當時,對蘇州彈詞的發展有著很大的推動。上海蘿春閣書場為了擴大影響,第一次採用霓虹燈廣告,朱耀祥,趙稼秋彈唱《啼笑因緣》十二個大字製成霓虹燈,光燦奪目。因此名聲大振,他們敢於創新,配合默契,書場連連客滿,電臺播音繁忙,堂會應接不暇。當時曾和大響檔的瀋薛、蔣朱並駕齊驅。(蔣朱:蔣月泉和朱慧珍)
獨有唱腔特色的祥調,主要來源於馬如飛的馬調和蘇昆唱段。朱耀祥和馬如飛的嫡傳弟子魏鈺卿接觸較多,高山流水,一氣呵成的馬調對他深有影響。他博採眾長,不斷鑽研,加之音域較廣,高低幅度大。創造了一種激昂歡快、高亢鏗鏘、善於表達喜劇色彩的祥調唱腔。這種唱腔的發音特色是:腦後音和前額結合,高音和中音結合,真嗓和假嗓結合,中速和快速結合。而且,銜接得自然和諧,他的絕唱開篇,《樊家樹聽歌》可稱是祥調的精髓,是他唱腔藝術發展的高峰,可惜沒有錄下音來留給後人。1949年後,朱耀祥曾是常熟市評彈團的演員。1971年,因中風病變,卒於上海。
在朱耀祥調所有的繼承者中,其夫人程美珍的彈唱頗得先生的真傳。她彈唱的祥調嗓音高亮,節奏和起伏上有較大變化。運腔多用上旋音,起伏顯著,伴奏輕鬆明快,突出了祥調的高昂流暢,頓挫分明的特有風格。因身體原因,八十年代後極少露面。我在美琪大戲院舉辦的《廣播星期書會》上,觀看到程美珍彈唱的《別鳳》、《罵金錢》,邊上琵琶伴奏的是其小女程小珍。
李仲康調,是彈詞演員李仲康所創。李仲康是李伯康的胞弟,比兄伯康敦厚、善良,浙江硤石人氏。其父李文彬半路出家,上沒有拜過老師,下沒有收過徒弟。以說唱長篇彈詞《奇冤錄》即《楊乃武》而享譽書壇多年,他的書藝僅傳給長子伯康、次子仲康。1929年,李文彬在上海身患重病。彌留之際,他把《楊乃武》八部唱本傳給兩個兒子。並再三叮囑說:「這部書來之不易,是我們李家養家活命的診寶,是你們今後的金飯碗。此書傳子不傳婿,千萬不可外傳。」不久李文彬病重而逝,終年五十五歲。嚴雪亭曾早年投帖欲拜李伯康為師,學唱《楊乃武》。李伯康以家父有遺言:「此書不可外傳」為由,拒絕了嚴雪亭的請求。
李仲康的天賦嗓音高亢宏亮,性近音樂。自然形成獨特的唱腔風格。其演唱以大嗓為主,間以小嗓,節奏明快,變化頗多。常以拖腔與頓挫跌宕,形成鮮明對比,別具韻味。代表性節目有《楊乃武與小白菜》選曲《淑英夜思》、《密室相會》等。李仲康唱調腔的三弦與琵琶彈奏與眾不同,其子李子紅利用琵琶的拍音、滑音、挑撥、剎清、灑音、長滾音及四根弦線的高低音伴奏,運用多種手法,頗多獨創,豐富了音樂性和活力感。為李仲康調的演唱烘雲托月,使他的流派唱腔更為豐富多彩、富有魅力。其兄傳人有子李子紅、周亞君、金麗生、徐淑娟等。
金麗生(1944-),蘇州評彈團彈詞演員。師承彈詞名家李仲康,代表書目有《楊乃武與小白菜》、《秦宮月》等,初放單檔,後與徐淑娟拼檔。嗓音高亢響亮,普通話好,擅起清代京官腳色。善唱「李仲康調」及多種流派並加以改進,已富有自己演唱特色,說表及刻畫人物生動,演唱感情充沛。金麗生用正宗的李仲康調彈唱的開篇《雙官誥》,伴奏的就是李仲康的兒子李子紅,在老聽客中有一定的聲譽。
「聽那隱隱樵樓三更催,月移樹影上窗來,她是翻翻復復難安撫,層層思潮心上來……」每當電臺播送這段唱腔不同尋常的《楊淑英夜思》時,老聽客一猜就中,這是蘇州市評彈團金麗生彈唱的其師的流派唱腔——李仲康調,宛轉中含有剛勁,高亢中帶著悲壯,吐字清晰,旋律流暢,深受聽眾青睞。他繼承李仲康演唱風格,演唱的《楊乃武與小白菜》,在廣大聽客中讚賞聲不斷。他又與徐淑娟並檔演說長篇彈詞《秦宮月》,曾風靡上海書壇。《秦宮月》是由戲曲改編成,由蘇州評彈團彈詞演員金麗生和上海黃浦評彈團彈詞女演員徐淑娟拼檔合作首演。講述戰國時,陽翟巨賈呂不韋遇在趙國為質的秦王孫嬴異人,著意籠絡,將己懷孕的寵妾趙姬贈他為妻。趙姬生子,取名嬴政。後呂不韋助異人回秦國,並登上王位,呂被任為相國……
金麗生在說《秦宮月》這部長篇彈詞書中,刻畫書中人物栩栩如生。如:嬴政從小到大的殘忍;呂不韋的老謀深算、呂代秦僵、慫恿嫪代呂淫亂後宮和呂不韋在嬴政面前的既是父子又是君臣的複雜感情交織,刻畫得入木三分。
金麗生、王小蝶參加了1981年二月份的「蘇州評彈會書」,參演節目是:《楊乃武一折》。
徐淑娟(1946—)彈詞女演員。江蘇無錫人。14歲入上海黃浦區戲曲學校評彈班學藝,次年轉為上海市黃浦區評彈團隨團學員。從師李伯康,拼師徒檔彈唱《楊乃武與小白菜》半年有餘,後與其師姐周亞君合作。「文革」中被迫轉業,1979年重返書壇,入黃浦區評彈團。1985年起,與金麗生合作,演出《楊乃武與小白菜》、《秦宮月》。徐淑娟端莊大方,颱風典雅,擅起大家閨秀腳色。其嗓音清麗明亮,擅唱「祁調」、「俞調」、「侯調」等流派唱腔,並有變化和發展。
徐淑娟參加了1981年二月份的「蘇州評彈會書」,與潘聞蔭合作,參演節目是:《描金鳳•庵堂認母》。
徐淑娟是金麗生下手,起趙姬角色。把趙姬與嬴異人、呂不韋、醪毐之間的糾葛;趙姬最後在兒子嬴政的殘忍和無人性下被逼瘋,刻畫得淋漓盡致。徐淑娟富有感情的彈唱,讓時光倒流到二千二百多年前的那個秦宮風月。讓現代人對那個秦王朝,有一個深刻的瞭解。如今的紅色皇朝與昔年的秦王朝相比之下,是有那麼多的相似之處啊。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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