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掙清一色學生的錢掙得心裏安

作者：蔡真妮博客發表：2010-08-03 05:54

零八年夏天回國的時候，出版社約我出兩本書，並要求我盡快交稿。文章大都發在博客上，不上網就無法編輯文稿，可我媽家沒有網線，十分不便。一日看到小區內有個別墅樓外面掛著網游的廣告，心中一動，「這不會是個網吧吧?」進去一看，果然是「久仰大名」的網吧：上下兩層樓，密密麻麻的計算機排排羅列，有上百臺，機前人頭攢動，煙霧繚繞。

進去問了問，要拿身份證才可以登記。回去拿了我媽的身份證登了記，從此，開始成為了網吧的一員。

網吧並不臨街，地處小區的裡面，但是生意很好，下午和晚上時段大部分的機器都有人用，而且都是年輕的男孩子。小區裡中老年人居多，哪裡來的這麼多十八九歲的小夥子呢?和服務員聊天後瞭解到，小區不遠處有個中專，國家有規定，學校方圓200米之內不能設置網吧，而這個網吧距離中專正好在規定的範圍之外，等於專做的是中專學生的生意。

我留心看了下，大多數的孩子都是在玩網路遊戲，還有些在網上聊天，個別的在看小說。玩遊戲的一般都聚精會神地一個人玩，手指上下翻飛，玩到關鍵處，頭跟著點，腿跟著動，後背肩膀都呈僵硬狀。還有的幾個人湊在一台電腦旁觀戰，七嘴八舌地議論，出謀劃策。這些孩子往往是滿嘴髒話，平時在大街上根本聽不到的髒話，從他們的嘴裡流利地一串串地往外冒，好像是他們的時尚、他們這些網吧人的特徵一樣。

有的男孩子身旁還傍著女朋友，他們那麼不管不顧地發泄一樣地亂罵，女孩子也不以為忤。

許多孩子抽煙，網吧裡面總是煙霧繚繞著。

多方便啊!有吃有喝有煙抽有遊戲玩，今夕何夕?

一到晚上九點多鐘，就聽服務員在過道裡來回喊著：「夜間段開始了!夜間段開始了!」

第一次聽到服務員這麼喊，我疑惑地問旁邊的男孩，她在喊什麼?

男孩解釋說，夜間時段指的是從晚上九點鐘到第二天早晨六點鐘，優惠，九個小時只收十元錢。這個網吧平時上網的價格是一小時二元，二十元錢十二個小時，夜間段的價格真是優惠很多。

我抬頭看了看，陸續有人舉手辦手續，都是打算要玩通宵的。七月份正是學校期末考試的時節，不知這些學生是根本不在乎考試成績，還是在逃避，這麼徹夜地玩。

國內女友的弟弟曾想開一個網吧，被女友竭力制止，她反對的理由是「那個錢掙得心裏不安。」我當時不是很理解她的說法，親身經歷了網吧之後，才明白，都是為人父母的人，都希望孩子在學校遵紀守法，誰也不想孩子徹夜流連於網吧，荒廢學業，而網吧為了賺錢，卻是要想方設法鼓勵孩子們多花時間在網上，當老闆的如何取捨?

有一天，我旁邊的一個男孩打量我的電腦上的文件好奇地問我在幹什麼，和我聊了起來。我也問他在幹什麼，他說在網聊。我問他認識對方嗎?他說不認識，對方是個初中生，在家裡上網。然後指給我看屏幕上的女孩像，罵道：「你說她媽也不管管她，還不到十四歲，就上網和陌生男人聊天，還穿這麼露的衣服，這不是自己找死嗎?遇到個騙子，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我看著那個女孩稚氣依存的臉，還有和年紀不相符的衣著，再看看旁邊這個年輕帥氣的小夥子，心說，這豈不是五十步笑百步?笑問他：「你晚上不在學校裡自習，跑到網吧裡聊天，你爸媽知道了會怎麼想?」小夥子臉一下子就紅了，再也不理我。

去年回國，再去這個網吧，生意依然紅火，裡面依然是清一色的年輕學生的面孔。我拿我媽的身份證一刷，去年的餘額尚存，可以繼續使用。

今年，卻不好用了。記得去年續過錢，時間還沒有用完。找管理員詢問，管理員火眼金睛，看看我，看看身份證說，必須使用本人的身份證才行。「可我沒有身份證怎麼辦?」「那你就不能在網吧上網!」他斬釘截鐵地、毫無轉圜餘地地說。

我非常誠懇地對他講，我上網只是查查郵件而已，並無絲毫違法亂紀之舉，他依舊皺眉搖頭。我說去年前年都這樣上了，我信用良好，你可以相信我的。他看我誠懇，態度也和緩下來，說：「大姐，我放著錢不賺，你說為什麼呀?現在實在是查得太厲害了，一天三遍來查，一旦被他們發現有人無證上網，立即就封門停止營業，我擔不起呀!」

原來如此。

上不了網我心裏很惱火，就覺得國家在管理上這勁使得地方不對。這麼嚴格的控制和管理如果放在流連網吧夜不歸宿的學生身上，是不是會有益於他們的身心健康，更有利於社會的發展?

無證上網會怎麼樣呢?擾亂社會秩序還是動搖國家根本?比那些學生們曠課上網還要嚴重嗎?有天早晨我起得早，六點多鐘來到網吧，裡面難得得清淨，幾乎沒有什麼人。卻見有孩子昏睡在幾張搭在一起的椅子上，幾個角落裡都有睡覺的人，有人把外衣蓋在身上，個個臉色臘黃。他們大概都是玩夜間段最後支持不住了，就睡在了網吧裡。網吧的服務週全，賣煙、賣飲料還賣速食麵，那種碗裝的方便麵。有個孩子餓了，一揚手，喊聲：「服務員，來碗麵!」服務員馬上就會端來一碗熱氣騰騰的已加好水的速食麵，放到他的桌上，那小夥子就掏出十元錢眼睛盯著屏幕頭也不回把錢遞到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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