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與毛岸英合影
說實話一開始我聽到「毛岸英是因一碗蛋炒飯而死」這個故事的時候我是將信將疑的,因為這段情節實在是太歡樂了,烏有之鄉的不少毛左至今仍堅信這是個用心歹毒的謊言,甚至揚言要把造謠者和其家屬人肉出來殺掉,頗有文革遺風。很不幸的是,隨著時間的流逝,我發現自己過去將信將疑的那些故事,最後往往都被證明是證據確鑿。
最詳細的一段描寫出自志願軍司令部作戰處副處長、司令部辦公室副主任楊迪在1998年出版的回憶錄《在志願軍司令部的歲月裡——鮮為人知的真實情況》,由於當時毛岸英的身份只對軍隊的高層公開,楊迪並不知道被炸死的就是毛澤東的兒子:
【在我路過彭總辦公室時,看到煙筒冒煙,立即跑進裡面去看看,房裡還有三個人正在用雞蛋炒米飯吃。這些雞蛋是前一天黃昏,我看到朝鮮人民軍最高司令部派到志願軍任副政治委員的樸一禹次帥(朝鮮金日成是元帥,下有三位次帥)給彭總送來一小筐雞蛋(約10多個)。這在當時的朝鮮是極難得的,當時彭總已吃過晚飯,還沒來得及吃。三人中我只認識成普同志,那兩位同志我只知道一位是彭總的俄文翻譯,一位是才從西北調來的參謀,他們的姓名我不知道。我問成普:「老成,你們怎麼敢用送給彭總的雞蛋炒飯吃呢?趕快把火弄滅。」成普說:「我怎麼敢呀,是那位翻譯同志在炒飯。」我不高興地說:「你要他趕快不要炒飯了,快將火扑滅,趕快離開房子,躲進防空洞去。」成普說:「我們馬上就走。」說完,我就向鄧副司令的防空洞跑去。拂曉後,敵人的飛機編隊飛臨大榆洞上空,也不繞圈子就投彈,第一顆凝固汽油彈正投中彭總那間辦公室,敵機群先將凝固汽油彈和炸彈投下後,繞過圈來就是俯衝掃射,然後就飛走了。】
據書中所寫,當時志願軍有兩條軍規,一是拂曉後一律不准升煙,二是拂曉前就必須吃完早飯併進入防空洞(【三是都要在拂曉前做好早飯午飯,燒好開水,天亮後白晝不准冒煙;四是白天人員都離開住的房屋到貓耳洞去工作(此規定為11月中旬出臺,毛岸英死於11月25日)……解參謀長同意我的意見,他即召開機關各部門領導幹部會議,重申防空紀律,嚴格要求明早拂曉前,吃完飯都一律要進入防空洞(11月23日)】),連彭德懷本人都不例外。楊迪當時的任務就是檢查防空情況,而毛岸英犧牲時大致是上午10點到11點左右,這個時候丫居然還在做早飯。
如果只有楊迪一個人的證詞,不少愛國人士恐怕還會一口咬定這是惡意中傷(雖然98年的時候中國已經不是毛澤東的天下,而是毛新宇的天下,但我很難相信楊迪同志會有膽子去撒這種謊)。幸好毛岸英當時嘿蛋炒飯的英姿還被其他人目擊到了,彭德懷的秘書楊鳳安在他和軍科院軍史研究院王天成合著的《北緯三十八度線——彭德懷與朝鮮戰爭》中亦寫道:
【這時毛岸英和高瑞欣參謀因昨晚睡覺晚了,早飯未來得及吃,他倆正在圍著火爐熱飯吃。】
這段證詞同樣表明毛岸英當時沒有按時起床,雖然沒提到雞蛋,不過跟吃飯肯定是脫不了鉤了。
至於肇事者之一的成普則一口咬定根本沒蛋炒飯這回事:
【他相當激動地駁斥道:「作戰室既沒有雞蛋,也沒有炒飯的鍋瓢炒杓,也沒有油鹽之類。如果要煮雞蛋,到炊事班的灶房才行。作戰室是指揮打仗的地方,不具備這些東西。】(《楊彥坤:父親高瑞欣與毛岸英一起犧牲之後》,成普的說法是由楊彥坤轉述,由於成普已經去世,無法核實真偽)
這下形成了2:1的局面,愛信誰就隨各位的便了。
其實這個「蛋炒飯」最多只能算是個喜劇因素,毛岸英之死歸根結底還是因為他該防空的時候沒有去防空,這一點是肯定跑不了了。楊鳳安在電視臺做訪談時(http://real.joy.cn/video/411097.htm)也指出,志司的規定是凌晨四點以前就得吃完飯進洞,毛岸英八九點鐘才屁顛屁顛的跑出來吃飯。而據武立金的《毛岸英在朝鮮戰場》記載,毛岸英入朝不過一個月,他「睡懶覺」的毛病就已經相當嚴重了:
【最後張養吾給每一位黨員都提出了希望,給毛岸英的臨別贈言是:「要按時起床、按時就餐、按時防空。」成普接著張養吾的話說:「對了,有一次毛岸英起床晚了,我們等他去吃早飯,沒想到剛端起飯碗飛機就來了,我們四個人被堵在屋子裡,只好一個人蹲在一個牆角落,像塊奠基石。」】
相同的情節在張樹德的《毛澤東與彭德懷》裡也有記載,可見在11月25日之前毛岸英就因為睡懶覺而曾和死神擦肩而過。當然了,批評當朝太子不能太直截了當,得走迂迴路線,張養吾也給毛岸英找好了台階下:「毛岸英是個工作狂,幹起工作來不要命……」這下毛派如獲至寶:看,睡懶覺不能怪毛岸英,他是工作太辛苦睡得比別人遲……所以說這個毛派吧普遍智力有缺陷,毛太子又不是把睡覺時間擠佔給工作,而是別人工作他睡覺,別人睡覺他工作,明明規定好了防空時間,丫非要搞特殊,萬一彭德懷也因為沒有按時防空,剛入朝一個月就被美軍炸死了(這個時候美軍甚至都不知道中國軍隊已經跑來朝鮮了),這仗還打個毛啊?說實話,也就是毛岸英以太子身份可以視軍紀為無物,換個人說不定早就被彭總攆走了。
你說這毛岸英是工作狂吧,武立金的書裡卻還有這麼一段記載:
【「我是學俄語的,彭總讓我當翻譯,可是又見不到蘇聯人來。」空懷絕技無處施展的毛岸英搖搖頭,「也沒什麼事,在作戰室搞搞文件。其實我是想來打仗的,梁軍長,你那裡要人不?我到你們軍去行不行?」】
看起來毛岸英似乎閑得很。
後面的故事更是讓人蛋疼:
【「我想下基層!」毛岸英像他父親那樣把手一揮,「從營長幹起,你給我一個營怎麼樣?……就說我有打仗的經驗,我在蘇聯打過仗,參加過衛國戰爭。」】
毛太子在蘇聯究竟怎麼個打仗法本人尚無法下定論,但我很難想像斯大林真會給毛澤東的兒子安排一個什麼高風險或者高技術含量的工作。《國際先驅導報》08年的報導《俄解密檔案披露毛岸英二戰歲月》寫道:
【布展工作負責人、歷史學副博士斯韋特蘭娜·科爾涅耶娃說:「見習生的身份意味著毛岸英沒有參與戰鬥,而是在戰地觀摩。」同時,她指出,毛岸英檔案中「國籍」一欄註明「無國籍」。「按規定,蘇聯紅軍是絕不招收無國籍人員的。」……記者此前採訪了與毛岸英關係不錯的伊萬諾沃國際兒童院同學陳祖濤。陳祖濤說,毛岸英曾表示,因為自己在二戰期間要上前線的請求沒有得到滿足,因此不想錯過參加抗美援朝戰爭的機會。】
此報導之真實性仍有待考察,如果屬實的話那我們不得不遺憾的說毛太子不僅是睡美男,而且還是個吹牛狂,這倒是非常符合我對周圍部分土鱉官二代的印象。至於梁興初軍長則被嚇壞了,毛澤東安排兒子來大後方當翻譯,梁興初豈敢送他上前線,急忙使出「我回頭跟領導商量商量」大法把毛岸英忽悠了過去。
這還不算什麼,楊迪《在》書中的另一段記載更能展現毛岸英的太子黨氣魄:【會議中也發生了我想不到、也不可能想到的奇異插曲(可能也出乎參加會議的領導同志意料之外),就是正當彭總向梁興初軍長生氣、批評梁後,與會領導同志都處在沉靜嚴肅的氣氛中時,隨彭總來的那位年輕俄文翻譯(我看他和我的年齡差不多,二十七八歲)卻毫不膽怯地站起來,指著掛在牆上的地圖說起來了。彭總坐著一句話也不說,既不制止他講話,也不批評他,志司幾位副司令也不制止他,各軍軍長低著頭也不吭聲。那位年輕的翻譯,並不懂軍事,我沒有聽明白他在講什麼,他說了一二分鐘後,看沒有人理會他,也就不說了。當時我覺得很奇怪,怎麼一個年輕翻譯會在志司黨委召開的作戰會議上,而且是在彭總生氣的嚴肅氣氛中,敢於隨便說話呢?還沒有人制止他、批評他?真怪!會議開完後,我對丁甘如處長說:「這個小翻譯膽子真大,敢在彭總生氣時,還在那兒說三道四。看來他還不懂黨內和軍內的規矩,這樣重要的高級會議,哪有他講話、發言的資格。他是誰?他是什麼人?」丁甘如同志說:「老楊,你就不要問,也不要打聽了,我不會告訴你,其他的同志也不會告訴你的,以後時間長了,你慢慢就會知道的。」】
這段記敘從側面也反映出了毛岸英同志在蘇聯「打仗」確實是沒白打,更驚人的則是那股由內而發的「我爸是李剛」的王霸之氣,無怪乎能視軍隊之紀律如糞土。如此看來,毛岸英同志死得確實也不冤枉,以他這個作風就算躲得過初一也躲不過十五,誰叫美國人的炸彈不遵守中國社會的潛規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