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穩定壓倒一切」的提法,鄧小平早在1989年2月26日的講話中就有相同意思的表達:「中國的問題,壓倒一切的是需要穩定。」而完整的表述則出現於《結束嚴峻的中美關係要由美國採取主動》一文:「中國人這麼多,底子這麼薄, 沒有安定團結的政治環境,沒有穩定的社會秩序,什麼事也幹不成。穩定壓倒一切。」此乃鄧小平在1989年10月31日會見美國前總統尼克松時談話的一部分。1990年12月24日,鄧小平再次強調:「我不止一次講過,穩定壓倒一切,人民民主專政不能丟。」
可見,鄧小平真正在乎的,並不是「穩定的社會秩序」,而是他念茲在茲的「人民民主專政」是否穩固——這個「人民民主專政」,在以前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叫做「無產階級專政」,實質就是一黨專政。
「穩定壓倒一切」,不只是一個提法、一句口號,它是中國共產黨進行「六•四」大屠殺的思想基礎和理論基礎。二十餘年來,它也是集權統治者執政的總則或主導思想。
黨國的所謂「穩定壓倒一切」,以「社會秩序穩定」為幌子而行事,其實明擺著並非著意於社會的穩定與人民生活的穩定,而是在全力維持其政權的穩定,一黨專制的穩定。也就是說,任何不利於中共政權穩定和專制統治的因素,都是「不安定因素」,都必須被「壓倒」。這個「壓倒一切」的「壓」,便是打壓、欺壓、彈壓、鎮壓。
「穩定壓倒一切」,既然是「一切」,就不是某一部分、某一方面,而是指所有事物所有人,自然包括民主、自由、人權、法制。凡是不同的聲音,凡是當局看不順眼的人和事,在他們看來皆會影響其政權穩定,皆屬須「壓倒」之列。且不說法輪功學員、維權人士、民運人士、不同政見者、宗教信徒、上訪冤民所受到的種種打壓與迫害,就連記者寫了反映真實情況的報導,網民發了說真話的帖子,都要被追捕、被判刑。這樣的案例已發生多起。這是公然與普世價值為敵,與世人為敵了。
中國的民眾何嘗願意「亂」,但他們需要的是本真意義上的穩定,而不是那種千人一腔、萬馬齊喑的「穩定」。共產黨為了維護其不合法的政權的穩定性,奉行的是強權政治:歷史疑雲不准驅散,制度腐朽不准批判,官吏貪瀆不准揭露,權威謬誤不准挑戰,道德淪喪不准救贖,環境污染不准告發……任其發展下去,後果不堪設想。中共政權的的穩定」,造成了民眾生活的艱難困苦和種種不穩定。它的「穩定」,正是社會不穩定的根源,也是政改的障礙所在。一句話,中共的「穩定」等於人民大眾的不穩定。唯有黨國政權不穩定了,極權制度搖搖欲墜了,人民大眾的穩定才有希望。
日前讀到丁弘先生的《對深圳生活的回憶》,從中獲悉,共產黨內的開明派代表、改革開放的先驅任仲夷,臨終之前曾經對一位領導同志說:「這樣的以穩定壓倒一切,最後可能連穩定也要被壓倒了。」此謂智者之言。
對於任仲夷的「穩定也要被壓倒」一語,各人無妨有各自的理解。筆者試從如下兩種推想解讀——
第一種推想:假設「穩定壓倒一切」能長遠地奏效,那麼其最終結果只能是「穩定壓垮一切」,「穩定壓爛一切」,「穩定壓死一切」,這樣,中共政權賴以寄生的條件也將不復存在,這豈非成了自己壓倒自己?這就是一種「穩定也要被壓倒」。然而,中華民族的兒女難道會一直讓它「壓」下去,乃至「在沉默中滅亡」,做邪黨的陪葬品?第一種推想成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第二種推想:中共當權者在出於「穩定」而「壓倒一切」的過程中進入最後的瘋狂,暴政為維穩所採取的狠命打壓,遭到了全社會所有受壓者此起彼伏的反彈,當「一切」受壓的反彈形成合力,不論是暴力還是非暴力,這一股強勁的力量足以「壓倒」中共政權的「穩定」。到了這一步,自然是「穩定也要被壓倒」了。第二種推想,即合力的形成,並非沒有可能。
「穩定也要被壓倒」,被什麼「壓倒」? 就算不被施壓者自身累積背欠的孽債「壓倒」,也肯定要被受壓的「一切」反彈力「壓倒」。你我他,皆有可能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孟子曰:「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黎民百姓的「穩定」,遠比極權統治的「穩定」重要;黎民百姓的人權,遠比專制政權的「長治久安」重要;蒼生的「一切」,重於獨裁者的皇位。
懂得掂量主次輕重,並且勇於抗爭的人,日見增多。那個「壓倒一切」的「穩定」,終將被聯合起來的「一切」所「壓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