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華早報》和《成報》曾經各是香港英文報和中文報的第一大報。過去長期在《成報》撰寫專欄的香港資深評論人劉銳紹,因為觸犯中國禁忌,二○一二年三月下旬先是被竄改專欄內容,四月中旬,《成報》突以改版為由,直接停掉劉銳紹專欄。
筆桿保政權 犯忌的一律消音
劉銳紹接受本報訪問時指出,「在香港回歸之初,我對香港新聞自由的未來不是那麼悲觀,因為大陸想以香港的一國兩制做臺灣的示範。但經過十五年,臺灣人仍不信一國兩制,所以大陸也對香港失去耐性,所謂‘槍桿子裡出政權,筆桿子裡保政權’,北京政府始終是要透過媒體控制進行意識形態認同的新聞統戰,香港新聞自由的未來,是非常令人擔憂的。」
前《南華早報》記者、香港大學比較文學系博士生黎穎詩受訪時表示,《南華早報》到後期,編輯臺幾乎都是大陸人,早已不是以前的《南華早報》了。她難過地說,「我剛進去時,南早的資深記者教我要批判、要調查、要監督,但後來就不是了,那些資深記者都一個個走了。」之後大陸來的長官說,我們是「報導」新聞,有事情發生我們才報導,記者不可主動打電話去訪問,不可主動去調查,記者不能自己追新聞,因為這樣就是製造新聞,現在的南早都是大陸人或是沒有用的外國人在當家了。
黎穎詩說,在跑大陸新聞期間,只要寫到抵制共產黨的新聞,長官就說「你不懂國情」,到後來根本也不必批評到中共高層,一些無關政治的事,只要是對大陸的負面報導就不行,南早的中國中心主管就會把你的稿子丟掉,一直到最近,以前一位同事還告知,他只是要寫一則大陸的消費新聞,主管竟特別提醒他不能寫大陸人沒有品味,「大陸人已經把報社整個都控制了」。
若批評中共 稿子鐵定被丟掉
香港浸會大學新聞系助理教授杜耀明表示,中共不敢一步到位,要慢慢搞,慢慢調來調去。以《南華早報》為例,有一位中國版編輯林和立,對中共有所批判,常談有關中共高層鬥爭的問題,一九九九年到二千年時,香港特首董建華根本無法安定民心,人民對他的信任程度越來越低,香港人不信任他,所以中共就要遊說一幫有錢人支持董建華,林和立寫了這文章,當時南早老闆郭鶴年直接罵他胡說八道,就把他調去做副總編輯,明升暗降,最後仍被迫離開南早。杜耀明說,現在的南早很有象徵意義,就是先控制所有權,再控制編採權,透過相信的人去做總編輯,去當副總編輯,中間不聽話的人就把他趕走。浸會大學新聞系講師呂秉權不諱言地說,現在的南早已經變成「紅早」了。
杜耀明亦曾長期為《明報》固定專欄作者,但就因不符中共意旨,長期批判香港政府,專欄也被停掉了。杜耀明說,「我寫了五年半後,他們就說你是新聞系老師,不要談太多政治問題,沒多久,總編輯找我吃飯,喝了幾杯後就叫我去寫副刊,我堅持不寫,最後就把我請走了。」中共對不喜歡的意見,他都是慢慢處理,不會一步到位的趕走,社論先變,然後專欄變,最後連副刊的小文章都變。
外在壓力大 新聞人自我審查
香港記協主席麥燕庭說,香港媒體風格的改變是一個拔河狀態,你來我往,端看你有沒有那個意志去保持新聞自由與新聞自主,香港媒體是從外在壓力變成內在自我審查,一個明顯的例子是《星島日報》,初期該報記者還會來香港記協投訴被施壓等情事,但現在都不找了,不是因為施壓沒了,而是這些已經內化為自我審查了,但不能公開講。香港媒體自我審查越來越嚴重,從上到下都是這樣,資深記者走了,年輕記者更好被控制,新聞自主意識就在一次次退稿、一次次改稿的往來過程中,被消磨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