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的農民工張康（音）在深圳市一家汽車工廠有一份全職工作，他同時還經營著賣襪子的生意。
張康是比亞迪股份有限公司(BYD Co.)裝配廠的一名工人，他在業餘時間向工廠的數千名工人和其他有需要的人推銷襪子。張康說，賣襪子很容易，而且人人都需要襪子。張康為啟動這個生意投資了人民幣6萬元（9,600美元）。
張康來到深圳已有五年，目前還沒有回老家的打算。他的家鄉在中國中部河南省的南陽市，距深圳大約900英里（約1,448公里）。他說，那裡不夠發達，沒法做襪子生意。
像張康這樣留在城市裡的農民工對於世界第二大經濟體來說是一個令人振奮的跡象。10多年來，中國的經濟發展一直依賴低工資水平的農民工大軍。他們大多數來自農村地區，在中國的生產線和建築工地工作。根據政府數據，2011年中國的農民工數量為2.52億。
在中國的戶口制度下，農民工無法在城市中扎根。中國實行戶口制度是為了防止農村的貧困人口大量湧入城市。由於沒有城市戶口，農民工無法享受當地的社會福利，其子女也無法進入當地學校就讀，結果是許多農民工把子女留給家裡的老人撫養。
經濟學家和越來越多的中國政策制定者認為，在把農民工轉變為一支更加穩定和有效率的勞動力量過程中，戶口制度已經成為阻礙，進而影響了中國向消費驅動型經濟轉型的經濟再平衡努力。戶口制度導致城市中的勞動力不足，因為該制度促使農民工在需要撫養子女的時候回到農村。
中國副總理李克強上週在一家政府網站上發表的報告中說，中國必須推動城鎮化，把農民工轉為城市居民，這需要推進戶籍制度改革。報告沒有提供更多細節。外界普遍認為李克強將在明年年初接替總理溫家寶擔任中國最高經濟政策官員。
一項最新調查顯示，農民工的生存條件正在逐漸改善。澳大利亞國立大學(Australian National University)經濟學教授孟昕對5,000個農民工家庭的調查發現，2012年，農民工從開始進城務工到返鄉的平均時間增加到了將近9年，而2008年時為7.8年。孟昕寫道，如果未來幾年這一時間大幅延長，關於農民工供應不足的擔憂將會消失。
政府希望農民工在城市停留時間延長（獲得更好的福利、提高自身的技能）將會擴大城鎮勞動人口規模、提升其質量。這一過程也符合中國經濟向消費轉型的必要，因為勞動者有更好保障之後，就不必把那麼多錢存起來。
龍洲經訊(GK Dragonomics)分析師唐米樂(Tom Miller)說，如果中國想提高家庭開支水平，讓三分之一的城鎮人口無法進入福利體系、被迫擁有更高儲蓄率是沒有道理的。唐米樂寫有一本關於中國城市變遷的書，書名為《10億中國城市人》(China's Urban Billion)。
對於既想避免社會動盪又不想工廠停工的領導人來說，農民工群體的穩定是一個重要問題。金融危機過後，中國出口需求急劇放緩，估計2,300萬農民工失去工作，其中很多人回到了鄉下。經濟復甦期間，為吸引他們回城，企業和地方政府上調工資並開出一些福利，削弱了中國的出口競爭力。國家統計局數據顯示，2011年中國製造業工資相比2010年上漲接近20%。
工資上漲和福利改善是農民工在大城市停留時間延長的原因之一，說明改革戶口制度還可以吸引更多人。孟昕的調查發現，2012年擁有失業保險的農民工比例從2008年的11%提高到21%，醫療、養老和工傷保險比例也有相似提高。
深圳的張康不是唯一一位希望在工廠大門之外謀求前途的比亞迪員工。另一位自稱姓令（音譯）的比亞迪員工在幾年前辭去工廠工作，開了一家花店。花店失敗了，但他留在了深圳，又回比亞迪上班。他希望妻子能從廣東汕頭的老家過來和他一起打拼。他說，深圳有更好的工廠，你會習慣這裡的生活。
另一位姓馬（音譯）的農民工在蘋果公司(Apple Inc.)iPhone等電子產品的生產商鴻海精密工業股份有限公司（Hon Hai Precision Industry Co.，又稱富士康(Foxconn)）工作。晚上他跟一位朋友一起到附近一所學校學習企業管理和電子工程技術，他們希望這些東西將幫助他們謀得更好的工作、更高的工資。
但如果沒有城市戶口，即便某些福利有所改善，就算是長期在城市停留的農民工，也還是享受不到城市的主流機會。
令姓工人說，如果可以，他想就留在深圳。但他也承認，由於比亞迪工廠加班限制，買得起的房子不好找，在這座城市養家餬口將會面臨挑戰，到時候他可能不得不回汕頭老家找一份工資更低的工作。
来源:華爾街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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