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張照片裡,遠處在河對岸奔跑的是一群偷渡者,正試圖穿過國境線進入另一個主權國家。近處的兩個持槍士兵是國境線這一側的邊防軍。兩個士兵正在揮手告訴偷渡者應該從哪裡最容易跨過那條作為國境線的河流,進入自己這一側的國土。
守衛國境線的人,怎麼不攔阻偷渡者,反而給指引道路?
因為國境線那邊是匈牙利,國境線這邊是奧地利。
匈牙利怎麼了?
這不是現在的匈牙利。這是1955年的匈牙利,那時匈牙利是社會主義國家。
社會主義國家裡的人,有個共同特點,就是心情類似牢裡的犯人,苦苦熬日子,一旦能有機會離開,都迫不及待的要離開,雖然他們的領導們天天都跟他們說他們生活在世界上最幸福的國家裡。
咱天朝現在名義上還叫做社會主義國家,不過咱都知道這個紅色盒子裡面裝的實際是什麼,所以咱天朝現在的生活不能作為參照。
如果您生活在四清開始之後毛爺圓寂之前的天朝,您可能就比較容易理解那些匈牙利人為啥要逃離自己的祖國。
歐洲人本來對於漂泊他鄉並不是很熱衷。早年歐洲人懲處異端的方式之一就是把犯人驅逐出境,禁止他生活在自己的國家。這對歐洲人來說是一種痛苦,一種羞辱。
但是匈牙利被蘇俄刷成紅色之後,匈牙利人就跟所有其他紅色國家的人一樣,產生了強烈的逃離自己祖國的願望。
那奧地利守軍怎麼不去阻攔這些偷渡的人?
因為,雖然紅色國家的領導人諄諄教導自己的子民說紅色國家的人們生活無比幸福,但不受這些領導管控的其他國家裡的人,都能看到紅色國家的人們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
那種地方缺乏的是生活必需品,富饒的是思想控制。膽敢對領導表示不同意見的人,會被取消本來就十分貧瘠的配給物質,甚至會丟掉性命。
下面這個鏡頭,是另一個紅色國家,東德,自己拍攝的。
鐵絲網這邊是東德。一個18歲的東德青年試圖穿過鐵絲網(當時柏林牆還未修建)逃往資本主義的西德。東德士兵直接開槍了。
鐵絲網對面的西德邊防軍人抱起這青年送往醫院,但是沒能救活。
通常邊防軍士兵是不允許非法越境的。但是面對紅色國家的逃亡者,他們行了例外。
因為,這樣的情形等同於救災。比如國境線那邊發生了火山地震,人民為了避難而逃到國境線這邊來,那麼邊防軍是不會阻攔的。
紅色革命災難比火山地震更甚(您要是不愛聽,您可以查一下歷次大地震死多少人,再查一下蘇俄革命死多少人,紅色高棉革命死多少人。至於咱天朝,鑒於咱領導有指示,天朝是一個和諧的國度,所以天朝的數字就不要查了),所以這些紅色國家的鄰居,比如奧地利和西德,都會奉命對逃出紅色國家的偷渡客網開一面。
紅色革命,理論上說,本來是要追求一個天下大同的美好世界。可惜這種跟人類天性擰著來的人工體制,非但不曾為人世帶來傳說中的美好,反而造就了一幫戴著紅色面紗的暴君,讓他們以實現偉大理想的名義消滅了上千萬沒能展示足夠忠心的同胞。
做大同世界的夢,馬克思其實並非第一人。理想國,烏托邦,太陽城,無何有之鄉,一直到最近的共產主義。
有誰弄成了的?
馬克思以前的大同世界夢想,只是一些哲人的思想實驗。大概那時候人類能量有限,沒有人或是團體能夠真正把那些大同夢想付諸實施。
那是當時人民的幸運。
20世紀出現了火器,出現了現代宣傳媒介,要是有個團體想幹點什麼,比古代容易干成。於是20世紀版本的理想國就被真的實驗了一把。於是有了蘇俄革命,朝鮮戰爭,紅色高棉,納粹(納粹的全稱是國家社會主義)。於是有了以千萬計的非正常死亡。
我們天朝也有過「解放戰爭」,有過大躍進,有過文革。這些革命造成的非正常死亡,並不比蘇俄和柬埔寨的類似革命來得遜色。
激情和理想能使人亢奮,使人覺得有力量。但是也能使人衝動,使人過激。
看看以前的事,但凡激情充沛的時候,都會有無數生殺,死去的都是無辜的草民。獲益的無非是一些長於煽動的黨棍。巴黎公社,十月革命,大躍進,聽起來都很美,死的人卻太無辜。
激動完了,發泄完了,再回頭看看,真正能萬歲的,能千古的,能永垂不朽的,不是什麼燦爛的激情和改變世界的雄心,而是順其自然的常識。
希望以後的志士們,別動不動就鬧什麼革命搞什麼威示(這倆字得倒過來念)。槍桿子裡面是能出政權,但那代價是無數小兵和草民成了炮灰。看看那些曾經傾情扶助革命的老區,當年那些冠冕堂皇的許諾,有多少是兌現了的?口號說得再好聽,革命家得手之後,權貴還是權貴,草根還是草根。暴力解決問題本來就是智能不夠用的流氓喜歡採用的方式。誰要自命是人民救星的,還是有話好好說吧。老百姓經不起那些折騰。
(本文略有刪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