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老鼠改變了一對年輕夫婦的生活(網路圖片)
出於憐憫,作者將一條垂死的初生老鼠撿回了家。結果,小傢伙竟使作者的生活發生意想不到的變化。真實而感人的故事,曾被CNN等多家媒體轉載。
我們發現它的時候,它倒在一條小巷子裡,閉著眼,渾身濕透,顯然快要活不成了。它掙紮著站起來,接著身體朝一邊歪了過去,然後再次倒下。我們觀察了它一會兒,驚呆了。我們不能就這麼任它死去,於是把它撿起來帶回了家。
我們輕輕地將它放在廚房的白色灶台上。經歷了外面的苦雨和黑夜之後,明亮安靜的廚房感覺像是個手術室。我的未婚夫科林把它放進了一個知更鳥蛋藍色的蒂芙尼盒子裡。我們管它叫蒂芙尼,後來又叫它蒂芙尼先生——但是更多的時候我們叫它T先生。那天晚上,當我躺在臥室以逃避這小生靈劫數難逃的死訊時,科林每隔一個小時就給它餵幾滴牛奶和功能飲料。
它是一隻巷鼠,剛出生幾天。它降生在我們香港住所旁的一條骯髒小巷裡,對大多數人而言,它也許是污穢和疾病的化身。可在我們看來,它卻是一條脆弱而充滿未知的生命。在接下來的三年裡,我們發現它是個不平凡的傢伙。
T先生來到我們的世界時,我們的生活正處在過渡時期。三個月後我們將舉行婚禮,而我每週工作七天,熬夜是家常便飯。作為駐外記者,我得在世界各地周遊不停,即使是買傢俱這樣的事情都像是個不小的承諾。我試圖不去想這對未來意味著什麼。科林和我計畫著有一天要孩子,可我們甚至有幾個晚上連吃飯都沒空。收留一隻想保住小命就要有人不斷照顧的半死老鼠,這原本不在我的日程表之內。
所以,第二天早上,當科林和我發現T先生還在奇蹟般地呼吸時,我們鄭重決定,一旦康復就把它放了。它已經倖存了下來,可它是野生動物,應該像它的同類那樣生活。更甭說我們倆都看過了齧齒類動物會攜帶的一長串致命疾病清單。我不想被傳染上,所以對它避之不及,猶如瘟疫。
儘管如此,在後來的幾週裡,隨著它力氣的恢復,我們禁不住要為T先生每一個小小的重大時刻慶賀不已:一週之後它在科林的掌心裏睜開眼來的那一刻;它不再害怕我們家光亮地磚的那一晚;它把自行車當成攀爬梯的那一天。當它爬上踏板和車輪時,黑黑的小蝦米眼裡閃爍著激動之情。
T先生開始把這裡當成了自己的家。它偷走信件、鋼筆和整塊的批薩切片,並拖到沙發底下。後來又自己在沙發裡啃出了一條通道。顯然它是打算在這兒長期安營紮寨了。可是我們真的能養活這隻動物嗎?另一方面,T先生重新回到野外的話還能活得了嗎?我們給牛津大學一位專門研究鼠類行為的教授打了電話。他告訴我們說,家養的老鼠被放回到森林之後,短短几個小時內就會像野生老鼠一樣活動。沒有什麼能阻止我們跟T先生說拜拜,然後繼續我們的生活。
除了這個事實:我們抵擋不住它的魅力。它已經開始教我們該如何照看它了。通過將它的餐碟撞翻或者連碰都不碰一下,它清楚地表明:大多數蔬菜是不能吃的——胡蘿蔔、青豆、青椒——除非蘸了奶油。它吃豌豆,但必須去了殼;花椰菜只吃花不吃莖;藍莓必須切成兩半。它的最愛是蘑菇醬、壽司和炒雞蛋。幾滴啤酒總是很受歡迎。我們一天給它準備兩頓熱餐,而它吃起來有如外科手術般精確,會先把最肥的部分拿下。它太可愛了,讓人不忍讓它離去。
科林用木頭和鐵絲網給T先生做了個五層樓的窩,我們用它破壞了的沙發墊子做裝飾。T先生執拗地重新設計了它的家,撕碎墊子,把碎片填進鐵絲網的縫隙裡。它有時會依偎在我的手掌下,從我的拇指和食指間探出鼻子來。要是我想離開,它就會用粘乎乎的粉紅色爪子抓住我的手指。
我開始發現香港這個地方除了人類以外還充滿著其它生命:在辦公樓的角落裡盤旋的大灰蛾子,蹲在鐘錶店外人行道上的鳥兒,在我們公寓樓背後逡巡的野狗。一天下午,在我們發現T先生的同一條巷子裡看見了比它更髒的同類之後,我意識到,對於哪些動物社會能接受而哪些又會受到排斥,我們所做的區分十分武斷。
隨著T先生走進我們的心裏,科林和我有生以來第一次將自己當成了父母。我的丈夫是理性而慷慨的父親,而我則是婆婆媽媽有些神經質的母親。科林試圖從T先生的角度看世界,當意識到它有多麼喜歡保留隱私時,他給T先生的家裝了個木頭門;當看到T先生下坡滑倒時,他就給添了黏性的砂紙。於此同時,我則太關心T先生的身體健康。它每次打瞌睡,或是沒能爬上咖啡桌,我都擔心會是什麼晚期疾病的前兆。
我感覺到我們的生活開始圍著T先生的需要轉了——而我喜歡這樣。科林和我不再經常晚上外出吃飯,而是呆在客廳裡,看著T先生鄭重其事地把蘋果和襪子拖進它的房間,露出驕傲的微笑。有幾個晚上,我們在沙發上一直呆到凌晨兩三點,等著看夜行動物T先生起床後悄悄地走下樓梯。我們不再一起外出旅行,好留人在家與它做伴。如果實在不行的話,我們就請人幫忙照看,留下的注意事項手冊都快有一英吋那麼厚了。在派對上,朋友們談起孩子的軼事時,我們則會講T先生的新把戲和它最近的愛好:木質刀具和叉子、上漿的酒店紙巾、三文魚壽司。我往Facebook裡上傳了T先生的照片:吃青豆,小爪子沾滿西紅柿醬,或者睡覺時鬍子像綢帶一樣圍在臉上的樣子。
而我們一直在與T先生來日不多的事實作鬥爭。在街上大多數老鼠活不到一週歲。家養的老鼠很多則是在三歲前死去。剛滿兩歲後不久,T先生一向迅捷的步伐就變成了慢跑,繼而變得步履蹣跚,而且白天睡覺的時間更長了。但它決心要繼續活下去。當它如我常常擔心的那樣長了個腫瘤的時候——這腫瘤跟它的腦袋一般大小——我們找來一位顯微外科醫生切除了腫瘤,T先生當天就飛快地跑過了我們的客廳。當它脊柱出了問題導致後腿癱瘓的時候,它適應著用前爪拖著自己上下坡道。
一天晚上T先生開始呼吸困難。這回醫生救不了它了。T先生在科林的掌心裏死了。我們將它火化,並舉行了一個小型的儀式:把它的部分骨灰撒在了我們公寓樓後面的公園裡,好讓它能在它的家人身邊安息。我們把它剩下的骨灰裝進了骨灰盒裡,放在客廳中一張它的照片旁。我們試圖適應這個令人難過的事實:我們不再能做T先生的爸媽了。不過它去世不久以後,科林和我有了兒子,我們給他起名叫路易斯·T。
幾年之前,我們一天裡連抽出一個小時都不容易——可是T先生教會了我們該如何為將來我們想要的生活留出空間,教我們更富同情心,更有耐心。它教會我們去無條件地愛。發現T先生的時候我們正處在生活中的一個節點,介於約會與婚姻、為人夫妻與為人父母之間。如果那天晚上在我們巷子裡倒下的是一隻貓或一條狗的話,就沒有故事可言了。我們會把這個動物送進收養所。就是因為知道沒人會為T先生那樣做才使得我們將他領進了家裡,而這樣做改變了一切。
我的一些朋友和親戚就是沒見過T先生。他們永遠無法理解為什麼我們會喜愛上一隻老鼠。如果你有幸遇見過它的話就能明白,我們永遠不會理解怎麼可能不愛上它。
来源:網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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