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的比唱的好聽
我從《動向》三月號看到署名「放言」的文章，頓時也產生不少的同感。事情已過去數十年，國內出生於六十年代之後的人恐怕已不知道或者忘卻昔日的苦況，更遑論身處境外、被新聞封鎖的香港人？為了讓現代的年青人清楚一下歷史，我這個已經移居國外的老頭子也想借貴刊囉嗦幾句。
我經歷過國民黨潰敗前的時刻，只因抗戰勝利後曾經在重慶長期挨窮挨炸的大批國民黨官員被派到各大城市去辦理接收事宜，他們如狼似虎、貪得無厭地大肆霸佔所謂「敵產」「逆產」，搜括民脂民膏，大發其財，貪污腐敗之風越演越烈，加上國軍節節敗退，老百姓無不怨聲載道。國民政府發行之鈔票僅數年之間由法幣至「關金」，再到「銀圓劵」最後發行出面值百萬元的「金圓劵」，今天一張金圓劵還可以買一斤米，但到了明天卻連一両花生米也買不到。例如廣州市從一九四八年下半年起市面上流通的只有俗稱「咸龍」的港幣，誰也不相信法幣了。
就這樣，人民大眾便把希望寄託於號稱「為人民服務」、要拯救黎民於水火的共產黨了。毛澤東、共產黨人民政府說的比唱的更好聽，什麼「聯合政府」，「新民主主義」、「人民民主專政」，共產黨與各民主黨派「長期共存，互相監督」……沒幾年便完全翻臉不認人了。記得解放初期，實行土地改革，農民敲鑼打鼓、興高采烈地領到土地證，分得了日夜企盼的土地，可是還未高興幾天，便要行「合作化」，不但土地再被收去，連耕牛及生產工具也歸集體所有。不幾年，人民公社了，吃飯不要錢了，大煉鋼鐵了（連鐵窗框、香爐等都被強征去煉鋼），草根吃光了，樹皮剝完了，幾千萬人民就這樣活活餓死了！廣大農民這時才知道，說一套做一套的共產黨比昔日的國民黨還要糟糕得多！
到現在，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憲法第一條上仍然寫著國體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是工人階級領導的、以工農聯盟為基礎的……」毛澤東也強調「農民是我們天然的同盟軍」。的確，共產黨打天下靠的是農民，因為你一再鼓吹農民「翻身做主人」嘛！可是，天下是打下來了，這些「主人」和「領導階級」又怎麼樣呢？大家有目共睹，工人紛紛下崗、失業了，農民被壓榨得透不過氣，穿不暖吃不飽，整天勞動賺取微薄的「工分」，比起城市人真有天淵之別……就算挨到八十年代改革開放，三十多年過去，生活算是好了一點，可是「計畫生育」「拆遷」「逼遷」、被欺侮，加上天上地下江河湖海到處被污染，市場上充斥著毒的、假的食品、商品和無奇不有的欺騙手法……難怪國內人哀嘆「現在活不起、還病不起更死不起」。
說謊做假，上行下傚
在國內一些老朋友告訢我，現在國內沒人敢公開說真話，開會說假話，寫文章說假話，當了官更是說假話。其實，共產黨從來就是靠說謊起家的，毛澤東更是個大話專家。記得五六十年代的《人民日報》就曾在頭版頭條大字刊寫「農業連年大豐收」，實際上其時正是餓殍遍野、哀鴻遍地。文革時《人民日報》頭版也一再標榜「黨中央空前大團結」，可是那時中央兩派正鬥得如火如荼，弄得西方傳媒要從反面來理解中共的宣傳。作者放言說中共曾將香港說成是「臭港」，而我也聽到中共官員一再強調「臺灣三千八百萬同胞正處於水深火熱之中」，可是當我於七十年代到臺灣一看，這宣傳簡直是放屁，「水深火熱」的正恰恰是海峽這一邊的神州大地！再說一樁大家不知道的事情吧：一九七三年美國總統尼克松訪問中國，那真忙壞了政府和公安。一個星期前就要求中央及北京各部門挑選政治上最可靠的共產黨員集中學習，明確規定這些人屆時扮作群眾到王府井去，到時百貨大樓和東風市場將會「供應」充足，櫥窗裡琳瑯滿目，應有盡有，但是大家只能逛、只能看，卻不能買，這是嚴格命令，必須遵行。要知道，那時正值文革紅潮，物質奇缺什麼都要憑票劵限量供應，現在這些人正像「蛋家雞見水」──可望而不可即，其心情可想而知，但這是黨性啊！還有，當尼克松的車隊穿過王府井大街時，兩旁「群眾」夾道歡迎，可是最前面一層全是軍警裝扮，二、三層則是黨員和積極份子，共產黨真會做假！邇來凡是有什麼大首長、高級領導下基層視察時，都必定事先周密佈置做假，甚至受訪村民也是假扮的，真的早被「請」出去了。總之，中共從來實行的都是愚民政策，「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一切訊息，都可列為國家機密。以前是「鎖國」，現在資訊發達，實在瞞不了，便千方百計不讓你知道實情，什麼「防火牆」「網警」「黑客」。最簡單的一點，你在深圳看香港無線或亞視的新聞，只要一播有關政治或不利中共的資訊，馬上變成廣告（以前是一棵不老松），實在令人哭笑不得。千千萬萬的國內人到香港自由行，報攤上書店裡放滿了各種政治書籍雜誌，什麼「機密」訊息都有，何苦還在咫尺之隔的那邊禁三禁四，簡直是愚不可及！
四十多年前正是「社會主義好」唱得熱火朝天的時候，一位六十多歲的老貧農親口對我說：「還是老蔣那個時候好！」
請想一想，現今的中國，誰是主人，為誰服務，不是已明顯不過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