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萬四千年前的警察(圖片提供:Jiri Mruzek)
對於史前人類的岩洞壁畫,大部分人的印象是一群圍著樹葉的原始人,打獵結束後,圍著火休息,有些人在岩洞壁上作畫,記錄今日的打獵成果。所以岩洞壁畫上畫著原始的打獵場景,有原始人類以及獸類,圖形是以極為簡單的線條構成的。
阿爾塔米拉岩洞壁畫
對於某些岩洞壁畫來說,以上的刻板印象的確是成立的。然而對於以下要介紹的阿爾塔米拉岩洞壁畫,卻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
這是在西班牙北部的阿爾塔米拉地區(Altamira)洞穴中發現的野牛(Bison)岩洞壁畫。這幅畫運用了四種色彩,顏料是以礦物質製成,不會隨著時間久遠而褪色,保存了一萬六千年仍然鮮明如故。鐵質的顏料可以表現紅色、黃色及棕色,而黑色顏料的成分是二氧化錳。顯然當時的人類就具備了高超的繪圖能力,而且同時有進步的繪圖工具及顏料。
西班牙北部的阿爾塔米拉地區(Altamira)洞窟中發現的野牛(Bison)岩洞壁畫。
拉馬什洞窟(La Marche)的石板畫
位於法國的拉馬什地區(La Marche)的洞窟是在一九三七年被法國業餘科學家彭卡德(Leon Pencard)與古生物學者羅夫(Stephane Lwoff)發現的。他們花了五年時間進行挖掘,找到了一千五百多個蝕刻著圖形的石板。
這些畫像很難讓人看得懂,有時候好幾個圖形甚至相互疊在一起。不過,在專家眼裡,這些圖形透露出特殊意義。在拉馬什洞穴可以找到獅子、熊、羚羊、馬,以及155個栩栩如生的人像。
以下這幾個人的面部畫像,真的很難讓我們跟原始人聯想在一起,因為與現代人畫的畫像實在很相近。彭卡德在一九四○年發表的《馬格德林文化人類圖畫圖解》(Human Iconography of the Magdalenian)一書中,詳細地介紹了他發現的石板人像畫。然而由於過於類似現代人的畫風,這些石板畫很快地被認為是現代人繪製,並不是史前人類所畫,被人們遺忘了六十年。
最令人驚訝的是有些畫像看起來與現代人的差異不大,與我們認為的原始人相差甚遠。他們的裝扮看起來就像中古時代或近代的西方人,如這張戴著帽子的人像。
《馬格德林文化人類圖畫圖解》書中介紹的石板人像,頭上戴著帽子。
馬格德林時代的複雜構圖與透視法
由於許多史前石板畫中的圖形重疊在一起,不容易直接看出圖形繪製者要表達的意義,人們必須非常仔細地解讀。雖然圖形相當擁擠、複雜,然而卻按照了一定的規律排列。加拿大的密魯塞客(Jiri Mruzek)認為這些壁畫包含了X光透視法、立體透視法以及複雜的幾何構圖與規則。(詳細解說請參考 <The Complex Engravings>一文)
以下這張圖是在法國的庇裡牛斯山區的三兄弟洞窟(Cave of Les Trois Freres)發現的石板畫。畫中有許多的馬匹以及其他的動物,層層重疊在一起,有的還倒過來畫,實在讓人難以分辨究竟畫了什麼?經過專家仔細地分析,發現在許許多多的動物之中,有一個騎士的畫像。這個騎士袖子捲起來,穿著一件背心,繫著一條寬腰帶,穿著長筒靴,一把短劍插在左靴的劍鞘,他的左手伸入褲子左邊的口袋中。他的長發看起來在風中飄揚,換個角度看恰好是一隻動物的形象。原始人怎麼會畫出這麼複雜的圖案?他們怎麼會穿靴子呢?
法國三兄弟洞窟發現的石板壁畫,複雜的動物圖形中有一個騎士(圖片提供:Jiri Mruzek)
目前科學家認為法國新石器時代的克魯麥農人(Cromagnons)對於馬的瞭解高於同時期的其他種族,不過由騎士圖看來,顯然他們對於馬的瞭解不僅僅只是粗淺的認識,甚至達到本次人類文明中古時期的水準。
另一張在拉馬什洞窟發現的少女圖則更完整的表現了當時人類的衣著與生活了。圖中少女打扮得像個獵人,披肩飛揚,帶著皮帽,腿上穿著長筒皮靴,凝視著遠方的天際。她的坐姿好像騎在馬上。事實上,原圖畫裡的確有一匹馬,只是畫得相當模糊,不易辨識。
法國拉馬什洞窟發現穿著披肩的少女圖(圖片提供:Jiri Mruzek)
帶著槍的史前警察
在洞窟發現的複雜圖形往往需要仔細地解讀才能看出遠古畫家的原意。古生物學家羅夫解讀了一個在拉馬什發現的蝕刻著圖形的石板,他認為這是一個跳著舞的小提琴表演家。這個「跳舞小提琴家」頭上帶了一頂帽子,穿著寬鬆的外衣,脖子上帶了裝飾品。然而奇怪的是,這個小提琴表演家的大腿上似乎繫著一支類似槍的東西。一萬四千年前的原始石板畫上怎麼會有槍呢?真是令人難以理解。然而我們將圖片放大,仔細看看,他的大腿上的確係了一支槍。
羅夫解讀出拉瑪什的一塊石板上彫刻著「跳舞小提琴家」(圖片提供:Bulletin de Societe Prehistorique Francaise)
加拿大的密魯塞客發現了這個奇怪之處後,重新對此圖做瞭解譯。他將圖轉了一個角度,並重新描繪頭部輪廓。現在我們發現這張圖其實是一個警察(或軍人),一隻手拿著警棍,另一隻手指著他腿上的來福槍,好像正在警告某些不法之徒不要輕舉妄動。
驚人的發現,為何今日鮮為人知?
當羅夫將他與彭卡德在拉馬什的發現在一九四一年舉行的法國史前學會(French Prehistorical Society)提出時,他沒有刻意強調挖掘地點嚴謹的鑑定證據。很快地,他的同行武斷地做出結論,不願意承認這一發現,並指責羅夫做假。他們說:「這些石板畫太現代,太複雜,太好了,不可能是原始的洞穴人畫的。」他們並宣稱,拉馬什的石板畫與阿爾塔米拉的岩洞壁畫一樣,都是現代人畫的。羅夫在學術界受到了強大的輿論攻擊。
事實上,拉馬什文明的發現打破了人們對於石器時代的種種成見,比如當時的古人已經使用誇張的手法來進行人物素描。大多數男性人物的面部是刮過鬍鬚的,也有一些留有別緻的山羊鬍子或短鬚。這些古代人的衣著也很有風格。他們穿的鞋子有鞋墊和鞋跟。而且他們頭上有時還帶著類似頭盔的帽子。
然而,這些發現在羅夫的同事看來卻太現代化,太複雜了。他們不願意相信這是來自生活在一萬四千年前的古人之手。他們甚至開會批判羅夫。
這類對遠古文化視而不見的例子,在歷史上並非第一次。早在「一八八○年里斯本史前文明大會(The 1880 Prehistorical Congress in Lisbon)」上,就有專家學者猛烈抨擊史前壁畫的發現者索圖歐拉(Sautuola)。然而索圖歐拉所做的只是公布我們在前面介紹的阿爾塔米拉洞穴壁畫這一發現。在大會上,許多專家竭盡全力地挖苦索圖歐拉。不過戲劇性的是,僅僅在數年後,學術界就承認了阿爾塔米拉的岩洞壁畫是一萬六千年前的人類所畫,洗清了索圖歐拉的不白之冤,此時這些專家們才無話可說。
拉馬什文明的發現和阿爾塔米拉洞穴壁畫的命運極其相似。要不是大量的考古學證據,許多人就會說它們不是真實的而猛烈批判。但現在,在無可爭辯的事實面前,科學界卻保持沉默,或有意迴避此類發現。
令人欣慰的是,羅夫與彭卡德的努力雖然被遺忘了多時,卻沒有白費。最近,拉馬什的石板畫又重新被人們研究了。二○○二年德國慕尼黑大學拉彭魯克教授(Dr. Michael Rappenglueck)重新鑑定這些石板人像畫確實為史前人類所制,並展開了進一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