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改鬥地主。(資料圖片/看中國配圖)
寫在前面的話:這是一位耄耋老人的自訴,老人今年84歲,告訴我(筆者)一定要把他的家族遭受的苦難寫出來,讓他的心安寧。下面是他講給我的他們家--地主和「地主狗崽子」們的命運,我依所講整理。
共產黨沒來之前,我的曾曾祖父,曾祖父,祖父靠自己的辛勤勞作積攢了大量產業,主要是在東北開墾北大荒,北大荒氣候寒冷,最初人也少,荒蕪的土地非常多,祖輩們硬是一搞頭一搞頭的刨出能耕種的土地,在非常寒冷的冬天裡刨地,凍的腳沒知覺時就把腳插進牛糞裡取暖,一輩一輩的積累,最終開出相當可觀的可耕地,還雇佣了大量的佃農耕種土地,地多,人也多了,紅紅火火,我們租地,佃農種地,到秋天交糧食,共養共生,相互依賴,其樂融融,我們家和佃農關係非常好,都像是老夥計一樣。到了我父親這一輩,已經相當富有,一切安排的有序,都在良性運作,他也有大量閑暇時間到處「雲遊」,廣結朋友。
共產黨打進城來的前夕,我的父親在火車上認識了一個共產黨部隊的政委,他誠心告訴我父親說:「你這麼有錢,又有那麼多地,你趕快賣了跑吧,共產黨來了要殺地主,你再不走必死無疑」,我父親聽了這個政委的話,回到家變賣了土地,把一部分錢給佃農們分了分,來不及安排更多事情,只好孤身一人拋下妻子和五個子女跑了。土改時,我父親被定為地主,而且是有名的大地主,最後又定為逃亡的大地主。由於沒有民憤,沒有血債,人又跑了找不到也沒辦法了,可留下的孩子們的命運則非常苦了,一下子都成了地主的狗崽子。父親不在,家也散了,只好背井離鄉也跑吧,這樣,我們兄妹五個,一撥跑到了一座大城市,一撥跑到了山裡,一撥跑到了一座小縣城。
我是家裡唯一的一個男孩,隻身一人跑到了山區謀生,找工作時,一批一批的年輕人都有了工作,最後剩我一個人,就因為我的成分是地主,地主成分像形影不離的惡魔始終跟隨著我,跑到那裡也甩不掉,伴隨我的只有苦難。因為我有文化,當時有文化的年輕人並不多,最後實在找不到更合適的人,就讓我當了一個小部門的會計。好景不長,單位的一個人貪污被發現後,他把這個罪名都推到了我頭上,多少年後知道了原因,那個人說只因他的成分不好才好往我身上推。當時我被認為經濟上有問題後,就被單位和警察帶到了公安局,調查後也沒給我定什麼,也沒有任何法律程序,硬是在當地公安局關押了我一年多,這一年多停發了我的全部工資,斷了我養家的所有經濟來源。那時我已成家,兒子很小,全家全靠去我一人支撐,我被關,家裡斷了糧,只能靠親戚幫點。孩子得了病,因沒錢醫治最後也失去了生命。一年的陷害,一年的非法關押,我沒有了生活來源,我又失去了兒子,我悲痛欲絕。而後一次一次的上訪,結果都是沒人管,都說時過境遷找了也沒用。這到哪去講理呢?
我過去看過很多的書,知道的歷史故事也多,有時間就講給當地的孩子們聽,只因這還把我定為青少年教唆犯,也經常被看管。
我的一個妹妹,跑到了一座大城市,工作在市裡的一個衛生部門,年輕找了一個對象,是個知識份子,但已經給定為右派,一對年輕人特別投緣,處在熱戀中,到了非你不娶非你不嫁的程度。但有人又提出這邊是右派,那邊是地主成分不能結婚,硬是生生拆散了他們。我妹妹承受不了這麼嚴重的打擊,最後精神崩潰跳樓自殺。
我還有一個姐姐和兩個妹妹,其中的姐姐和一個妹妹也由於成分不好經常在單位被諷刺,處處給她們精神壓力,長期的精神緊張和無限度的承受,使她們身體很早就支撐不住,三十多歲就病魔纏身,一病20多年。她們變得膽小怕事,唯唯諾諾,恐怕有不好的事降臨到她們身上,到後來哪怕有一點點的成分上的刺激都會以淚洗面。50幾歲都病逝了。到死也再沒見到父親。父親一走幾十年,拋下他的骨肉,我知道他的心和我們這些孩子的心都是苦的,他想家,想孩子們,孩子們更想父親。文革期間我父親偷偷回來一次,他特別想見我,我還沒來得及請好假他就走了,他害怕,他無奈啊,這也成了我終生遺憾的一件事。
大興安嶺著火那一年,石油也特別緊缺,中央來了一個領導的孩子(好像是李鵬的什麼親戚)到東北要石油,用車皮往出運。一個領導找到我,讓我陪這個領導的孩子玩牌,還告訴我,玩,只能輸不能贏,這叫什麼話,這叫什麼事啊,我堅決不去,不讓他們拿我當猴耍,怎麼說也不去,當然他們不高興了還批評了我。
老人說到這些,眼淚汪汪,一再囑咐,一定要把他痛苦的經歷說出來。將來一定替他申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