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應物(737∼791),京兆長安人。少年時即事玄宗。後為滁州、江州、蘇州刺史。性行高潔,虔敬佛教,與有名的詩僧皎然、顧況等友善。其詩閑淡簡遠,韻律生動,有陶淵明之風,世稱「陶韋」。有《韋蘇州集》傳世。
韋應物
韋應物晚年以病辭官,寓居善福寺兩年,後又住永定寺,「齋心摒除人事,平日則鮮食寡慾,所居必焚香掃座而坐,冥心像外」。
他有一首外不言禪,卻字字入禪的名詩,即《滁州西澗》:
獨憐幽草澗邊生,上有黃鸝深樹鳴。
春潮帶雨晚來急,野渡無人舟自橫。
其中「野渡無人舟自橫」一句,最受後人推崇,它表現出的寧靜淡泊的情致,清幽淡雅的禪意,耐人尋味,隨著歲月流逝、世事變遷而更凸顯其空靈之美。
悟真寺
他曾經來到悟真寺遊玩,在《藍嶺精舍》一詩中,對悟真寺作了這樣的描寫:
石壁精舍高,排雲聊直上。
佳游愜始願,忘險得前賞。
崖傾景方晦,谷轉川如掌。
綠林含蕭條,飛閣起弘敞。
道人上方至,深夜還獨往。
日落群山陰,天秋百泉響。
所嗟累已成,安得長偃仰。
山中石壁中的精舍,位置絕高,想要登臨而上,幾乎要一路排撩天空的雲朵。如此佳美的遊覽,早已滿足了自己出門的初衷了,但還需忘掉路途的險要,去觀賞前面更為奇特的景色。傾側的巖崖擋住陽光,使得眼前景色立時昏暗起來,而轉過山谷,往山下看去,曲折的河川只如手掌一般大小。蒼綠的山林到了這個季節,已帶著幾分蕭條之意,而悟真寺那凌空欲飛的閣樓顯得宏偉而寬敞。寺中學道的僧人從上方而來,這些道人們氣定神閑,即使在深夜,也還是在山中獨自行走。
太陽漸漸落山了,群山開始變得陰冷起來,秋色中可聽到千山百谷中泉水潺潺流動的鳴響。面對這麼美好的景致,不禁讓人嗟嘆:為官奔命受世間羈累已成定局,何時才能有機會與此山此水長相俯仰,自由自在地生活呢?
全詩不過七韻,然描摹逼真,閑適清雅,著墨無多,意境深遠,有王維之神韻、陶潛之遺風。作者與白居易、張籍等詩人相同的是,面對悟真寺山水之美景,不免表達了不喜官府世累,願來此山隱居的心情;不過從史料中看,詩人們的這個奢望都沒有達成。厭苦求樂,人蟻一如,沒做官的窮人想要做官,享受富貴榮華;做了官的受官職纏縛,又想住到山中,過自在的生活。然而,娑婆世界,哪裡有究竟圓滿的快樂與自在?不如像白居易那樣一心念佛,求生西方淨土。到了極樂世界,才算是真正得大自在、快樂逍遙啊!
詩人與悟真寺的交往似乎很深,還有一首《上方僧》,只有寥寥數語,但卻描繪出一幅動靜結合的山水人物畫圖。詩云:
見月出山東,上方高處禪。
空林無宿火,獨夜汲寒泉。
不下藍溪寺,今來三十年。
詩中的「藍溪寺」就是悟真寺,「上方」即悟真寺上方北院及南院。這位悟真寺高僧閉關住寺已三十年,頗有慧遠大師三十年不下廬山之風。詩人仰之,如仰視東山之月。沒有宿火的空林,獨夜飲著寒泉。對常人而言,這種孤寂是無法忍受的。詩中雖沒有直接描寫這位高僧的修行,但卻給了讀者無限的想像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