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政權1950年6月開始進行土地改革,把集中在地主豪紳手裡的土地沒收過來,「均給」無地或少地的農民耕種。可是那時候,大家都窮,重新獲得土地的農民缺東少西。比如有的「均」到耕牛,有的「均」到農具,有的「均」到房屋,有的只「均」到土地。可是這樣「零兒巴碎的」,一到耕作的時候就不配套:有耕牛的沒犁耙,有犁耙的沒耕牛;或者有人手(勞動力)的沒農具,有農具的沒人手。在這種情況下,政府就號召幾家農民結合起來,取長補短,把莊稼安種下來。這無疑是個好辦法,農民拍手叫好。於是政府就把這種臨時性的組織取名「互助組」。
這種臨時性的組織好在哪兒呢?第一解決了窮鄉親們在生產中缺這沒那的困難,第二保持了生產資料——土地、牲畜和農具的私有性,大家無不為「自己的」操心負責。比如誰家有耕牛,就不會把刷鍋水白白倒掉,而是拿來飲牛。比如人們走在路上碰到一泡牛屎,就把鞋子脫下來,用兩手一夾,送到自家地裡做肥料。再說合作的時候畢竟是少數,大部分時間都在侍弄自己的莊稼,中耕啊,除草呀,等到秋收就是自己的了。其實這種生產方式是祖祖輩輩傳下來的,並沒有多新鮮。比較優越的,就是家家戶戶有自己的土地了,收穫都是自己的,不再交地租了。
中國有個樸素哲學,叫「物極必反」。比如上面的互助組好不好?好。但是過了頭就不好了。事情後來的發展就真地過了頭了:政府看到幾個農戶「互助」有優越性,便認為乾脆把一個自然村都「互助」起來——辦成「大合作」(合作社)不是更好嗎?於是強行把村裡的土地、耕牛、農具、家禽家畜都攏在一塊兒(入社)了!再後來,更大的「合作社」——人民公社誕生了。當然,這是模仿蘇聯的集體農莊,用「社會主義」等於「公有制」的馬克思主義原理,這也是「制度的轉型」——由新民主主義社會轉變為社會主義制度。
現在拋開那些抽象的概念不說,我只說,一個村為一個生產單位,一個鄉鎮(那時候叫「社」)為一個核算單位,所有的生產資料都歸「公」了,那農民的刷鍋水還飲牛嗎?路上的牛糞還往莊稼地裡捧嗎?為公家幹活兒還掏勁兒流汗嗎?飯前飯後閑暇時日還去田地裡侍弄嗎?不能吧?老祖宗早說了:一個和尚挑水吃,兩個和尚抬水吃,三個和尚沒水吃。人都這樣,所以,當時農業減產是必須的!
各位,打這兒開始,農民的災難就開始了——
第一步:從第一個「五年計畫」——大力發展重工業說起吧。1953年,是第一個五年計畫的開始年,全國上大項目156個,中小項目400多個,大量青壯年農民進城當了工人,城市人口急劇增加,而農業在減產,農村往城市供應不足。在這種情況下,政府不但不同情農民,反說農民不誠實,隱瞞糧食產量,有糧不賣給國家。於是,政府一是採取「統購統銷」辦法,合作社或者人民公社收穫了糧食,不論農民的糧食留夠留不夠,強行拉到國家的糧庫,謂之「統購」;二是暴力反瞞產。如果有基層幹部實事求是,說沒有糧食交給國家,或者說糧食產量低了糧食少了,便被公社幹部及其爪牙暴打,暴打的結果必然是浮誇,一個吹一千斤,兩個吹一萬斤,吹到最後畝產竟高達13萬斤!
統購加浮誇,結果是什麼呢?必然是「統購」越來越多,留給農民的愈來愈少,廣大農民食不果腹,啼飢號寒。
第二步:工業方面「大躍進」、「趕英超美」,把鋼產量從700萬噸一下提到1070萬噸。怎們辦?全民大辦鋼鐵!這一次又抽調大批青壯年農民伐木煉鋼。國家從1953年就開始不斷從農村招工,農村勞動力本來不足,加上這次大煉鋼鐵,農村勞動力基本給掏空了,別說糧食產量不足,就是不太高產的成熟糧食也收不回來,穀粒撒在田裡,紅薯也因天氣寒冷爛掉了,農民氣憤地說:「谷撒地,薯葉枯,誰與收禾童與姑。來年日子怎麼過……」
第三步:常言說,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那時候在烏托邦思想引導下,加上領導人野心的急劇膨脹,整個國家都瘋了:要跑步進入共產主義,提前實現世界大同!於是,農民的小鐵鍋全部搗碎填進煉鐵爐裡,吃起了公共食堂!
合作化以後,農民的土地和牲畜攏公了,到了人民公社,農民養的豬啊其它家禽也攏公了。公共食堂開始,先殺豬,後宰羊,接著吃小雞,那些個勤勞人家充公充得多,嘴裡吃肉心裏痛,而另一些窮棒子兩手空空而來,嘴上吃得油乎乎,心裏卻樂開了花,大誇「人民公社就是好,不種地來不薅草,窮人富人都一樣,每人一個大飯瓢。」然而好景不長,因為這樣竭澤而漁不具有可持續性,沒過多久,雞鴨魚肉沒有了,糧食也沒有了,最後糠麩青菜也沒有了,大食堂的炊煙也不「隨風飄蕩」了……
各位,就此你千萬別以為農民的災難到了頭——
第四步:公共食堂斷炊,而人還沒有立即倒斃,人既然還活著總要掙扎。怎麼掙扎?逃荒?全國的公共食堂都不冒煙你找誰要?借高利貸?只有抓青蛙挖野菜殺狗逮老鼠了。由於大煉鋼鐵收走了小鐵鍋,人們把找到的東西用一個陶瓷片片添點兒水熬著。可是,幹部們發現有地方冒煙了,說污蔑大躍進,說抹黑社會主義,就拳打腳踢,然後踢翻用小火熬著的陶瓷片片……
在那個特殊的年代,你不想死還真不行!
朋友們,你見過有這麼霸道這麼歹毒的人民公僕嗎?你見過有這麼悲慘的人類世界嗎?那時候的人啊,渾身上下瘦得連針挑的肉都沒有,走一步三晃蕩,然後全身浮腫,嘴裡流一股清水,倒在地上再也起不來……
如今說毛是大救星,他就是這樣「領導人民得解放」的?萬惡的舊社會又怎麼樣?他是最惡毒的惡魔啊!
又有人說,那時代幹部最清廉。這純粹是瞪著眼睛說瞎話!如果那時代幹部最清廉,我保證幹部也得被餓死。然而幹部為啥沒有死?不但他不死,連他的老婆孩子也不死。因為他們看到公共食堂裡的糧食不多了,就不讓再燒飯,留下來他們自己吃,或者私分。甚至大飢荒的那幾年他們家婦女還有生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