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留學已然成為一種常態。多數家長或學生都相信,留學至少能帶來一個好處,即「外語水平的提高」。但通過與周邊的留學生交流,不難發現,不少留學生出國若干年後在語言應用方面依然未能達到熟練水平。
留學潮伴隨著私人財富的迅速積累以及新富階層的崛起。獲得獎學金和機構資助不再成為留學的必要條件,不少家庭僅憑私人財富就能將子女送出國。新富階層的崛起迅速且龐大,作為子女的留學生群體也相應地迅速擴充。出國留學不再是一種零散的個體行為,更像一種群體的遷移現象。
但當個體被拋入陌生環境後,為了生存,必須進行調整。我們稱這個過程為適應。適應週期往往和個體對環境的認識度成反比。
為了降低這個週期,個體有兩種選擇:一是讓自己快速瞭解新群體,掌握新規則,養成新的行為習慣;二是在新群體中尋找身份接近或相似的個體,與其組成一個小群體,在不用將自身調整至與大群體相契合的程度時,就率先讓自己適應。這就是所謂的抱團現象或小文化的形成機制。
小文化不同於亞文化,後者衍生自主流文化,且與主流文化一脈相承,前者往往與主流文化相對抗,其形成與發展以保全自身為目的。
留學生基數龐大,所以無論進入哪所大學,我們都能發現同類群體的大量存在。為了適應留學生活,不少留學生會主動加入說母語的小文化群體。他們一起購物、就餐、玩耍。大多數留學生出國後進入的新環境並不那麼「新」。不參與主流群體的公共生活,使留學生在日常環境中不需要頻繁使用外語。
外語的使用場景被縮小至課堂及其延伸範圍,然而這一方面的作用也非常有限。
如前所述,語言技能的提高和語言使用的頻率有關,但是不同課程對語言使用的要求大不同。
人文社科類課程要求高,理工類課程要求低,因為前者要求學生完成大量閱讀、寫作及演講等任務,而後者雖也有閱讀要求,但內容多為技術文獻,詞彙量少且重複度高,學習過程多是通過參與各種操作類項目完成,並不需要過硬的語言技能。
大多數中國留學生在決定專業方向時,恰恰會選擇一些經濟學和理工類等對語言要求不高的學科。原因很多:一是相對較低的語言要求使畢業容易;二是留學生從未養成自由選擇的習慣,隨大潮流選擇了這些專業;三是這些學科比較實用,而一些語言要求較高的課程,比如歷史、哲學、文學等,因被認作沒用不受青睞。
學生的課堂交集往往會延伸至課堂外的生活。大部分留學生所選課程比較單一,所以在一些課堂上——比如數學,總會遇見同類學生,而在另一些課堂上則相反,比如哲學。因為「小文化形成機制」的作用,大部分留學生不會通過課堂和本土學生形成過多交集,所以課堂外的外語使用機會也被大大降低。
留學生提升外語技能的另一條途徑就是打工。因為政府提供的保障機制和自小養成的打工文化,大部分本土大學生多會過一種半工半讀的生活,他們通過貸款繳學費,通過打工湊生活費。
但中國留學生極少過這樣的生活。一是當地法律多半會限制留學生打工;二是中國父母並不鼓勵學生階段的子女打工,因為在他們看來,學生的「本職工作」是學習;三是沒有必要,因為自費留學生大多來自新富階層家庭,物質條件優渥,無須為生計打工。
不過這只是隔離現象的某種表現,不僅關乎中國留學生,還關乎日本、韓國、印度乃至歐洲留學生。通過反思這一機制,我們或許能反思更宏觀的社會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