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學高年級開始,每次刷牙,每次看到白色泡沫見紅。(圖片來源:Adobe stock)
我相信生物學家拉馬克(Lamarck)提出的論點--用進廢退,那是接近於迷信的相信。
用進廢退論點 影響我的成長
在我的成長過程中,用進廢退的觀念,也的確給我帶來健康和驕傲。譬如說拉單槓,常拉,次數從0能夠攀升到20幾下,長年不拉,次數就趨近0下;如前彎後仰,讀師專時,就曾被太極拳老師說,你身體怎麼那麼硬,像乾枯了的樹枝,可是透過鍛鍊,現在60幾歲了,還能前彎掌心著地,下腰做個4-50下,還感到輕輕鬆鬆;再如孩提時,同儕好像都很厲害的閹雞行(台語,即倒立走路),我行年50了才學會,逢人,不管在任何場合,人多人少也好,在草坪、硬地面或餐廳也好,談開了,談激昂了,臭屁的秀他2下,也是挺正常的呀!
不過,愛喝熱食,難免吃到不冒煙的羹湯,燙傷口、舌、喉嚨和胃,就好像愛爬山的人,難免會遭逢山難,我過度的相信用進廢退這四個字,老實講,拉馬克這概念(註)也給我帶來了大麻煩。
臨老,把身子練得不錯了,但牙齒呢?好像化外,是死角,是我心頭的痛。小學高年級開始,每次刷牙,每次看到白色泡沫見紅;每次上田,天氣一熱起來,常昇起牙包、腫痛,只好被嘲逃避工作的看牙醫去;常生蛀牙,又有牙周病,所以自幼及長到老,最常看的醫生是牙醫,讓我既厭煩又無奈。
實踐學說 啃甘蔗治牙病
我告訴自己,我的牙齒一定要健康起來!深信用進廢退的我,想出一個保固牙齒的方法:吃甘蔗。牙醫師勸阻說:
「不年輕了,牙齒鬆脆了,吃甘蔗,吃過硬,很容易斷裂,要小心!」
起初,我還戒慎恐懼,可是當我用沖牙機,把動搖厲害的牙齒沖牢固,讓牙醫師瞠目結舌後(〈閒坐說牙齒:非拔不可的牙出現奇蹟了!〉一文),我覺得專業不見得正確,說不定我的土法子才是對的。
為了方便吃甘蔗,我開始在家園邊邊大量栽植,也大量的吃食,想到就吃,天天吃。多年下來,牙齒好像比以前更牢固、更勇猛了,我漸漸的,不再把牙醫師的警告當一回事了。
我種甘蔗,不給水、不給肥、不給農藥,要甘蔗靠自力救濟生長,我調侃自己,這叫野生有機栽培法。野生有機栽培法種出來的甘蔗,是看天田,陽光、雨露充足,土壤肥沃的,又長又粗又軟節又寬,賣相佳;反之,誰看了也不想吃。對我來說,癩痢頭的兒子,還是自己的好,統統吃得津津有味。
膝蓋想也知道,野生有機栽培法所種的甘蔗,就是硬,尤其缺雨時,那甘蔗,堪比石頭。前年夏,雨水少,入秋以後,幾乎不雨了。有一次,外出回家,口乾唇焦、火氣大、內心急,牆邊砍了高壯的甘蔗,削了猛啃,啃不斷的,採手齒並用的撕裂方法吃食,止渴潤喉,好不痛快。可是,飽足之後,感到牙齒怪怪的,只是怪怪的,我不加理會。
牙齒痠疼 接受牙醫建議
第二天醒來,右上牙齒有點痛,牽動整個臉頰和喉嚨,好像都感到不舒服。之後,每睡醒一天,右上牙齒的痛覺,就加劇一天。
終於忍耐不住了。
我的家庭牙醫師注視著我的牙齒、檢視著X光照射影像,說:
「右上倒數第3顆牙,有一豎裂痕,深入牙根,這種裂痕無法填補、做套,一定會感染,可能要拔掉。不過--」
我了解牙醫師的意思,回說:
「好,我再忍耐一段日子看看。」
牙醫師笑著接續說:
「說不定又有奇蹟。」
還有奇蹟嗎?不想奇蹟,奇蹟出現了;痠疼中,好想奇蹟,奇蹟卻不見了。日子一天一天過,牙齒一天比一天敏感,一天比一天痠疼,已經到達微熱、微冷,都讓我按著右臉頰,忍受酸疼老半天。
「拔掉吧!」
天天痠疼,也不是辦法,我不得不的接受了牙醫師的專業建議,接受拔牙手術和之後的修復醫療。
當牙醫師把抽出的神經給我聞,一股腐屍味衝鼻,證明神經已腐爛了。(圖片來源:Adobe stock)
治完右邊牙 左邊牙接著疼
我發現,在麻藥協助下,牙醫師拿牙鉗使盡吃奶力氣,還幾乎拔不下那顆豎裂牙齒,我相信這是啃甘蔗啃出來的成果。被拔下後,我好心疼,好後悔沒聽牙醫師的話。
接下來,做架橋,還把前後2顆牙齒鋸短、磨平當橋柱:
「天啊,拔1顆,折損2顆!」
整個牙齒的醫療修復,超過八個月才完工。完工後,才鬆一口氣,左下牙齒竟然也開始痠疼起來,痠疼方式和右上牙齒如出一轍。
我猜想:
「一定是這段日子,還不死心,統統使用左邊啃食甘蔗惹的禍。」
牙醫師說是左下倒數2-3-4顆,已做架橋的牙齒在痠在疼,不破壞架橋,檢查不出來。意思是說,敲壞、檢查、醫療、再重做架橋,我的天啊!我欲哭無淚……
也只能接受。破壞、敲下3顆相連的架橋牙齒,牙醫師端詳2到4的牙齒好久,也仔細查看了X光片,看不出所以然來,好像沒什麼問題:
「大人啊,冤枉!」
我內心暗暗叫苦。敲壞了,才發現沒問題,重做架橋牙齒,要花45000元呢?我的錢錢……
當下,牙醫師隨即印模,準備再製架橋牙齒,並製造臨時假牙,把裸露的2-3-4顆位置封固起來。
又是一個漫長的療程。當架橋牙齒暫時黏合,每隔三到五天會偶然痠疼一次,總是在午休時發作、疼醒。不想忍耐了,就去檢查,又看不出什麼問題,只好再暫時黏合。反覆再三,直到兩週前,遇冷遇熱,就痠疼得受不了,演變到最後,痠疼整天,實在受不了,連明知牙醫師沒看診,也開車到診所前,看著招牌,才舒服些。
過度相信學說 經驗換得深思教訓
再給牙醫師看診,試冷,確定是倒數第4顆出問題,非抽神經根管治療不可。當牙醫師把抽出的神經給我聞,一股腐屍味衝鼻,證明神經已腐爛了。根管治療好,還是暫時黏合架橋牙齒,牙醫師在架橋牙齒塗滿黏劑,往傷口用力一按--
「我的媽呀!」
無限、無限痠疼直衝腦門,我的眼淚止不住的、撲簌簌的流出來,這是我有生以來碰到最嚴峻、要命的痠疼。護士小姐見狀,要我馬上吞服消炎止痛藥。我偷偷將消炎止痛藥藏放口袋,打定主意:
「痠就痠,疼就疼,流淚就流淚,那是你家的事!」
四五天了,架橋牙齒還暫時黏合中,我感覺痠疼好像要跟我說再見了。
沒有喜悅之情。我深刻檢討,相信用進廢退錯了嗎?沒有錯呀!這十年來,除了牙齒就診檢查,我幾乎不曾進出醫院診所,就是用進廢退的實踐,給我帶來的福分。只是用,用到什麼程度,才能帶給肉身最大利益?我必須思考。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用進廢退的理念也一樣。畢竟,人不是神,肉身是有限的,思慮、計劃再怎麼周詳,還是不能掛保證會萬無一失,被稱山神的山友山難,善勇者溺水都是。所以人,除了敬天畏地的表現謙卑、謙卑、再謙卑之外,別無他法,還生意外或失控,就該坦然接受命運的安排。
在相信用進廢退,謀殺了我的6顆牙齒之後,我將恆做如是觀。
註:「用進廢退」的論點,是法國生物學家拉馬克在著作《動物哲學》(Philosophie Zoologique,另譯《動物學哲學》)中提出的,這本動物學書籍於1809年發表,其理論基礎為「獲得性遺傳」和「用進廢退說」。然而,經過學者的研究後發現,拉馬克理論是無法經過古典遺傳學(孟德爾遺傳學)的推敲、驗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