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後,代號「風箏」的共諜鄭耀先(周志乾)被打成反革命右派,勞改做苦役,並被親生女兒等造反派批鬥。( Youtube《風箏》視頻截圖)
由柳雲龍執導和主演的新諜戰大劇《風箏》播出後,一時間風靡大陸,成了街談巷議的熱門話題之一。
這部劇最大的看點之一無疑是主人翁鄭耀先跌宕起伏的人生命運。
在劇中,鄭耀先表面上是重慶軍統王牌特工,殘酷狠辣,實則是代號「風箏」的共產黨情報人員,潛伏在國民黨內部。在國民黨時代,鄭耀先因為和上線失去聯繫,沒人能證明他的真實身份,以至於連根據地的戰友和游擊隊員們也無不對他恨之入骨。而在國民黨內部,對這樣一個極其出色的人才,同樣也產生過極大懷疑,這就使他處於幾面追殺之中,但是鄭耀先在困境中一次次擺脫嫌疑,並且出色的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左圖:文革期間,鄭耀先被批鬥毆打,被女兒扇耳光。右圖:中共四川地下黨情報負責人袁農被批鬥後自殺。(Youtube《風箏》第44集視頻截圖)
1949年中共當權後,在軍統已臥底18年的鄭耀先試圖向「組織」表明身份,卻因證據不足始終無法證明自己的身份。更讓人始料不及的是,隨之而來的反右、十年浩劫讓鄭耀先猝不及防,被批鬥無數次,可謂備受摧殘。文革結束後,鄭耀先總算等來了平反的一天。按說,像他這樣一位為了完成組織交給自己的使命出生入死,無私奉獻了一切的英雄,從此理應過上安逸幸福的生活,但晚年的他卻無依無靠,連生活的來源都非常困難,甚至為了報銷一張車票也不的不走好幾里路,令人唏噓不已。
左圖:鄭耀先(周志乾)女兒周喬不認親爹。右圖:從小備受歧視,孤苦伶仃的周喬自暴自棄,嫁給雲南最窮的農民。( Youtube《風箏》視頻截圖)
鄭耀先的一生可以說是老一代中共特工的命運縮影。
在剛剛播完的《風箏》大結局第46集的最後,螢幕上特意打出了潘漢年、李克農、錢壯飛、胡底、閻寶航、熊向暉、朱楓、張露萍、瀋安娜、黃慕蘭、陳璉的照片,他們被稱為中共歷史上最著名的11位情報人員。
據我所知,僅這11人裡,潘漢年、胡底、閻寶航、張露萍、陳璉、黃慕蘭六人不是被自己人殺害,就是1949年後遭中共誣陷迫害,甚至蒙冤而死。
且讓我們一個個看過來:
潘漢年,1925年加入中共,1931年被任命為中共「特科」領導人,負責情報及保衛工作。1949年後,潘漢年擔任中共中央華東局和中共上海市委社會部部長、統戰部部長,上海市常務副市長等職。1955年4月被誣作「內奸」判無期徒刑,1977年含冤逝世,1982年8月平反。
胡底,中共隱蔽戰線的「龍潭三傑」之一,1929年打入國民黨中統,傳遞出大量情報。撤到蘇區後,他任政治保衛局執行部審訊科長,長征路上被自己人殺害。
閻寶航,中共最出色的國際戰略情報專家,與宋慶齡、宋子文、陳立夫、戴笠、張學良等國民黨要員均有交情,在文革中遭到迫害,1968年審訊中被毆打後入院,含冤離世。
張露萍,1939年打入軍統,擔任中共在軍統局的地下黨支部書記,1941年爆發了「軍統電臺案」,張露萍暴露被捕,1945年被殺害,年僅24歲。1949年後,張露萍蒙上了「叛徒」的罵名,直到1983年方真相大白。
陳璉,國民黨要員陳佈雷的小女兒,1939年加入共產黨。陳佈雷是蔣介石最信賴的同鄉和最親近的智囊,長期為蔣介石草擬文件。陳璉一直在父親身邊蒐集情報,丈夫也是老地下黨員袁永熙。陳璉在文革中被迫害,1967年自殺。
黃慕蘭,出身湖南名門,她父親是瀏陽三傑之一,也是譚嗣同、黃興、蔡鍔等兒子的老師黃穎初。黃慕蘭漂亮、有文化、交際廣、有魄力,在武漢頗有關係和人脈,曾由潘漢年單線聯繫營救被捕的中共人員,曾營救過周恩來等。在戰爭年代,黃慕蘭擔任過中共江西省委機要交通員、中央委員會機要秘書、人民革命互濟總會營救部長等職。1949年後,她四次坐牢,後被平反。
上述六人的遭遇,可以說遠比電視劇要殘酷得多。其實,有類似遭遇的又何至於他們六人!
據傅國湧先生考證,中共當政後不久,康生曾向毛澤東報告說,許多地下黨存在嚴重問題,南京、福建、廣西、雲南是重點,請示毛應如何處置。毛批示了十六個字:「降級安排,控制使用,就地消化,逐步淘汰。」
就這十六個字,導致大批中共地下黨員在1949年後歷經人生的磨難。從「潘漢年案」、「胡風案」到「反右」,到了「文革」,他們已「消化」、「淘汰」得差不多了。那是一代人啊,他們在上世紀40年代抗日救亡和反對國民黨的學生運動中成長起來,即使他們有幸熬過「文革」的長夜,他們一生中的大好時光也已耗盡,歷史留給他們的只有一聲深長而無奈的嘆息。
這代人的命運無不證明了一點——把生命交給共產黨無異於交給魔鬼,因為共產黨就是一部地地道道的絞肉機。它不但對敵人殘忍,對自己人也很殘忍,甚至有的時候,它對自己人比對敵人還要殘忍,即便你以它的信仰為自己的信仰,即便你對它無私奉獻了自己的一切,也無法保證到頭來能躲過它的迫害。
從這個角度也足以說明,人類要想過上有尊嚴的正常生活,就必須埋葬共產主義和共產黨。可惜鄭耀先至死都沒能明白這一點,這是他的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