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反送中」遊行中的「黃雨傘」(圖片來源:中央社圖fl11fl)
【看中國2019年6月26日訊】1989年民主運動和六四屠殺30週年。從倫敦到悉尼,從多倫多到波士頓,從紐約到東京,從臺北到巴黎,世界各地舉行了各種紀念活動,講座、研討會、記錄片、音樂會、雕塑、展覽、集會遊行、出版書籍,香港更有18萬人參加維園燭光晚會,上了《紐約時報》頭版頭條。全球主流媒體也傾力報導,推特、臉書等社交媒體持續關注,這是過去30年間相當罕見的。
原因不僅在於天安門屠殺本身的慘烈,也不僅在於30這個整數年。更重要的是,天安門沒有結束。
每到六四前後,天安門戒備森嚴,天安門母親被失蹤、被剝奪悼念孩子的權利。六四死難者的親人們有些抱憾離世,有的甚至絕望自殺。諾獎得主、「四君子」之一的劉曉波屢次入獄,並死於監禁之中,這已勝過納粹一籌:在獄中的記者奧西茨基獲得諾獎之後,納粹政府迫於壓力將他轉送醫院治療,並在半年後釋放。
天安門沒有結束,中共的人權記錄一直在全球最差之列,對人權的迫害變本加厲。網禁更加森嚴,知識份子被消聲,民間機構紛紛被關閉,冤獄遍地,腐敗橫行。大量的維權人士、異議人士、宗教人士被投入監獄或被失蹤,教堂被拆毀,十字架被焚燒,強制拆遷導致無數人失去家園、甚至家破人亡。2009年以來,為了抗議中共對信仰自由和基本人權的殘酷迫害,150多名藏人自焚,這是無比慘烈的一幕,是人類史上永遠的傷口。200萬維吾爾和哈薩克人,在沒有任何司法程序的情況下,被強行關入集中營,被洗腦、受酷刑、被強迫放棄信仰,並有越來越多的被關押者被強姦和酷刑致死,這是今天仍在肆虐的、21世紀最大的人權災難。
天安門沒有結束,中國比1989年離民主更遠。習近平修改憲法、大搞個人崇拜,把共產黨的集體獨裁變成了個人獨裁。中共運用先進的數據技術、監控設備、網際網路科技、生物識別技術和人工智慧,建立起史無前例的「高科技極權體制」。尤有進者,中共開始向外輸出專制模式,文化滲透,收買媒體,經濟統戰,玩弄聯合國人權機制,操控外國政治,甚至從事跨境綁架。
而今天的香港,正是天安門沒有結束、中共專制仍在橫行的最好的例子。
1989年5月28日,150萬港人上街聲援天安門民主運動,不論遊行人數還是全民參與率,都創下歷史記錄。2019年6月9日,100多萬香港人再次上街,卻是為了捍衛自己岌岌可危的法治和自由。6月16日,更有200萬(200萬01人,這01人是為了紀念遊行前夜犧牲的梁先生)港人身穿黑衣上街,刷新了遊行人數和全民參與率的歷史記錄,恐怕也是世界記錄。2019,天安門和香港均成為全球矚目的焦點。
《中英聯合聲明》發布不到5年,六四屠殺發生。把自由香港交到一個劊子手政權手裡,這件事全世界竟然幾乎沒有人質疑。六四屠殺之後僅僅8年,1997年7月1日,中共建黨76週年的日子,香港的主權被中共接管。這一出被演成喜劇的悲劇,恐怕也注定了日後香港命運的曲折和抗爭的艱難。
過去幾十年來,我們見證了一部歷史悲劇:天安門如何從抗爭的百萬人潮、民主女神帶來的希望,變成了槍聲四起、鮮血橫流;中共又如何從屠殺之後的全球譴責和制裁中站穩腳跟、日益壯大,成為對全球自由民主的最大威脅,並把天安門變成了「屠殺有理、鎮壓有效、凶手免責」的象徵。
過去幾十年來,我們也見證了另一部政治痛史:一個自由度全球領先的東方之珠香港,如何被交到全球最大的專制政權手裡,又如何一點點地被侵蝕、蹂躪,而全世界竟然眼睜睜地看著香港的自由被剝奪、民主被壓制、而獨立司法也岌岌可危!
中共為什麼要扼殺香港?
因為香港有自由。成熟的公民社會,開放的市場,良好的市民教育,言論、出版、集會、遊行、示威、結社自由與宗教信仰自由,獨立而專業的司法體系,都足令港人自豪。「亞洲四小龍」之一的香港,不僅是重要的世界金融中心和自由口岸,也是世界知名的信息中心、新聞出版中心、電影工廠和文化中心。
自由是有感染力和穿透力的,尤其當鄰居的自由受到剝奪的時候。中國南方一些省份一度可以直接收看香港節目,香港的音樂和電影給了中國大陸無數青年人以思想的啟蒙,中國不能報導的新聞在香港報導,中國不能出版的大量著作在香港出版,中國禁止的書籍、雜誌、電影從香港購買,在中國無法召開的會議在香港召開。
從清末開始,香港就有著「革命」基地和「顛覆」基地的傳統。有論者(林滴藍)稱,「香港這個看似是彈丸之地的小城市,每次中國有大事發生,必有香港這個小孩插手其中,清末革命如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後亦如是。坦白說,假如過去一百多年沒有香港這塊彈丸之地,中國近代史可能便要就地改寫。」近三十年來,香港對中國民主運動付出了艱辛的努力,以八九民運為例,港媒連篇累牘的報導,源源不斷的送來帳篷、各種物資和捐款,傳授運動經驗,「民主歌聲獻中華」接力音樂會,百萬人遊行,支聯會的成立以及屠殺之後的黃雀行動,每年一次大規模的六四維園燭光晚會等,港人對中國民主運動可以說是恩重如山。之後又有聲援劉曉波和天安門母親,聲援趙連海和結石寶寶,要求調查李旺陽死亡的真相,聲援維權律師,聲援因言獲罪的記者作家,根本無法數清香港有多少次、有多少人為了中國的人權而上街吶喊……港人一直用自己的自由為大陸那些被殺戮者、被囚禁者和被消音者發聲。甚至可以說,香港是當今世界唯一一個大規模、有組織和公開反抗中共暴政的地方。
1997年之後,共產黨先是遮遮掩掩,後來便凶相畢露。中共高官多次公開叫囂,「不容許香港在民主的幌子下,變成顛覆大陸社會主義政權的基地」(周南)。2003年企圖推行23條立法,2012年準備推行國民教育;之後,對香港的控制加快了腳步:2014年6月10日國務院發布「一國兩制白皮書」,實際上撕毀了一國兩制;進而鎮壓雨傘運動、推行一地兩檢、剝奪議員資格、取締香港民族黨、給政治活動家定罪、銅鑼灣書店事件,到了2019年又要修改《逃犯條例》,一步一步把香港人逼到牆角。與其說,中共害怕和仇視香港,不如說中共害怕和仇視自由。
於是世人看到了香港人的絕地反擊。「我們走出來,不是因為覺得有希望,而是沒有希望也要走出來。」「有人說,面對中共,只有三個選擇:認命、逃命或革命。不,還有另一選擇,就是抗命」(李怡)。 張潔平在描述6.12遊行時寫道,「示威者已經確知,這是一個不會被民意撼動的政府,百萬人在街上大合唱也沒用,國際媒體形象也沒用,想要改變它,已經沒人知道具體的辦法,只知道「盡做」。而經過了過去五年,民間「泛民/和理非」與「本土/勇武」路線的大撕裂,兩條路線的領軍人物均被判刑……威權主義已經開始。這個世代的年輕人只是要盡最後的努力,去阻止這一局面的出現。」無論是遊行示威,還是公民抗命,港人的勇氣、團結、友善、節制,都足以令人動容。
6月12日晚,有香港朋友私下說,「今晚可能是香港的六四。」暴力和流血發生了,警方將示威定性為「騷亂」,一些參加者被逮捕;但是類似天安門屠殺的事情沒有發生。一個星期後的6.19,香港200萬人反送中遊行隊伍裡,出現超大橫幅「痛心疾首」四字,讓人想到1989 年5 月21 日,香港《文匯報》決定以開天窗形式,刊出只有「痛心疾首」4 個字的社論,抗議中共當局宣布北京戒嚴。從天安門到香港,歷史的回聲一再響起。
有人說,香港的情況表明,沒有民主,不可能有自由和法治。這話對了一半。「不民主」有幾種情況,可能是威權,或開明專制;或民主國家的殖民地,比如1997年的香港。中共1949年後的恐怖統治、英國的民主傳統、香港經濟的快速發展等等,都使得香港在1997年前的「無民主而有自由法治」成為可能。
但還有一種不民主的形式叫做極權。當香港的主權被中共徹底收回,雖有「中英聯合聲明」、「香港基本法」的約束,有「一國兩制」、「馬照跑、舞照跳」、「五十年不變」的承諾,但香港已經厄運難逃。中共不是英國,前者是野蠻恐怖的極權政權,後者是最早建立現代民主憲政的自由政體。任何莊嚴承諾,在中共那裡不過是廢紙一張。中國憲法裡寫著大量漂亮的基本人權與自由條款,但那只是用來欺騙國際社會和國內民眾的幌子而已。中國與西藏簽署十七條,那不過是城下之盟和屠殺前的準備。中國政府加入了數十項國際人權條約,但他們加入條約的目的不是遵守條約,而是操控條約和欺騙世人。李卓人說,「我們要保住我們的生活方式,我們的社會,每一個香港人其實心裏都清楚,如果中國實現了民主化,那我們的恐懼就沒有了,我們就不再恐懼共產黨的統治。」在公民抗命運動中發揮關鍵作用、至今仍在香港坐牢的戴耀庭教授則說,沒有民主,要抵抗越來越厲害的對香港的高度自由的侵害,會是困難的。
2014年港人爭取普選時,中共喉舌稱:你們回歸前的總督也不是你們一人一票選的啊,是英國派來的。港人回覆說:可英國政府是民選的啊,你們北京如果也是民選政府,給我們派特首也行啊。這形象地說明瞭香港爭取民主的大環境的截然變化。英治時期,自由法治有保障,爭民主動力不足;但到了中共手裡,爭民主似乎是與虎謀皮。中共不但不予兌現普選承諾,而且連香港本有的自由和法治都要擠壓和侵奪。
事實上,英國早在1950年代,已經有意在香港推行某種普選制度,但中國政府得知後嚴厲阻止。當時的總理周恩來向英國表明,只要英國替香港引進任何自治方式,一概會被認定是「不友善的舉動」或「陰謀」,時任中國華僑事務委員會主任的廖承志更威脅說,假若英國堅持改變現況,便會採取行動解放香港。香港民主化進程於是擱置。末代港督彭定康1992年立刻著手推動香港民主化,在立法局大幅引進民選成分,結果觸怒中方。鄧小平警告撒切爾,如果在香港提升民主程度,中方可能會推翻此前的協議。
香港的例子表明,極權之下不可能存在真正自由的政治特區。但香港不是悲劇,而是希望。他們說,生於亂世,有種責任。他們說,今天不站出來,明天站不出來。香港人已經展示了震撼人心的勇氣和力量,他們仍在抗爭,他們仍將持續戰鬥。
在可以看得見的方面,他們和中共的力量相差懸殊;但在正義和人性尊嚴方面,他們必將得道多助。這種情況下,也許下面兩種國際力量的對比,將對香港前途產生巨大影響:一個是掩耳盜鈴、對中國採取綏靖政策的、見利忘義的國際力量;一個是堅守自由人權、要求遏制專制擴張、積極促進中國民主的國際力量。
自由不是一個禮物,而是一個任務。香港的抗爭已經取得了初步成果,某種程度上打亂了、至少延緩了北京控制香港的步驟。香港感動著世界,也似乎在喚醒全世界對中共的迷夢;它有無可能成為撬動太平洋地緣政治的支點?我們不能拭目以待,我們要站在香港人這邊,就像1989,我們站在坦克人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