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清)方苞:《婢音哀辭》
婢音,僕王興所生也。九歲,入侍吾母,灑掃浣濯如成人。稍長,於女事無不能。奉事八年,未嘗以微失致呵詰。其群居,未嘗笑嘻妄出一語。
余蒙難,家人御吾母北上。音隨吾妹,日夕相扶持。或以事暫離,吾母問:「音兒安在?」吾母臥疾逾年,危篤且兩月,親者不敢去左右。為糜粥,供水漿,治藥物,皆音任之,不失晷刻。
余家貧,冬無煤薪。音獨自居西偏空屋中,夜四鼓臥,雞鳴而起,率以為常。性剛明,容止儼恪,雖故家女子中寡有,余每心詫焉。
乃竟以厲疾夭,年十有七。先數日,音晨入,短衣不蔽骨幹。為市布衣,以更之,未及試而歿。舉室惻傷,人如有所失焉。乃為文,以哀之。
其辭曰:惟茅葦之漫漫兮,芝孤生而易殘兮。石壙堅以磊磊兮,玉精融而多毀兮。非造物之無章兮,乃汝性之不祥兮。
( 據《方苞集》
【導讀】
方苞(1668--1749),字靈皋,號望溪,安徽桐城人。清康熙進士,因戴名世《南山集》案,遭文字獄,牽連入獄。後得赦,官職任禮部侍郎。方苞是清代著名古文家,桐城派創始人,為文雅潔,謹嚴樸質,提倡「義法」(正義守法度)。著作有《方望溪先生全集》。
社會風氣,講究等級和身份的差異,注定了各自在社會中所處的地位及存在價值。讀方苞《婢音哀辭》,卻讓人有一種異樣的新鮮感。作者乃朝廷命官,並且是享有聲望的文士。而奴婢名叫小音,則是作者家庭裡的僕人之女、一個不起眼的婢僕。然而,作者卻撇去主僕隸屬、等級分明的界限,親自研墨作辭,為一名叫小音的婢奴,撰寫充滿情感的挽辭。此舉,在當時,實為不易!亦不可多見。
哀文以追憶婢音、從幼年侍奉其母敘起,「九歲,入侍吾母」,「稍長,於女事無不能」;至青春少女,婢音顯露端莊斯文、一絲不苟之態,「未嘗以微失致呵詰」,「未嘗笑嘻妄出一語」;尤其在作者身罹冤獄 及其母危殆之際,婢音心甘情願地與主人共擔憂困,形影不離,分外操勞,以至主人家將其以家庭一員,而視之。正當婢音年華正茂,卻不幸天折,過早離開了人世。至此,作者悲哀至極,「舉室惻傷,人如有所失」,都為失去一位懂事達禮的少女,而深感悲痛。
全文雖無直接描繪婢音的容顏貌態,然而通過簡樸無華的敘述,一個舉止嚴謹、兢兢勤勉的可愛少女,呼之欲出。在婢音染疾的前幾天,作者在無意中發現,一個已是婷婷玉立的姑娘家了,可還穿著儉樸的舊衣裙,因為褲子短小,連腿都露在外面。作者為姑娘買布製衣,準備送給她,然而,還未等她試穿一下,活潑可愛的小音,卻被疾病奪去了生命。作者於此插入的這一細節,將豆蔻少女早逝的不幸,推向悲哀的更深層。在閱讀此文時,造成一種對比和落差,使讀者的心理,強烈地感受到一種失落感,更加深了對婢音的同情和哀痛。
整篇僅三百餘言,卻自始至終充滿摯情和隱傷。末尾的哀辭,作者寄託了極深的情感:野草蘆葦,生長得漫邊無際呵,而珍稀的靈芝,卻多麼容易遭到殘敗的命運;荒原的石頭,是何等的堅硬呵,而精緻的玉石,卻經不起任何的碰撞。這些並不是「造物者」的過錯,或者說「靈芝」、「玉石」有何缺陷,這全是本身的特性所造成的命運啊!
在這裡,作者把婢音視作珍稀的「靈芝」和「玉石」,她們之間的命運,何其相通,作者不由不為婢音的命之「不祥」(命苦)而婉痛、而憐惜。
讀罷此篇哀辭,不免勾起讀者對婢音的慨嘆,引起人們的共傷。
【註解】
女事:婦女所做的紡織、縫紉、刺繡等工作,亦稱「女紅」、「女功」。
蒙難:指作者因戴名世《南山集》文字獄案,牽連而入獄。
御:侍奉。 危篤:危重。 糜粥:熬粥。 晷刻:時分、時間。晷:古代以日影測定時刻的儀器。 容止:儀容舉止。 儼恪:莊重大方、謹慎恭敬。 故家:大戶、富豪之門。 厲疾:一種瘟疫。 骨幹:小腿。
【附錄】
吾敬方苞真君子,
溫文爾雅愛人民。
吾鄙中共魔鬼群,
狼心狗肺害百姓:
百姓生病不醫治,
封省封市鎖鐵門;
民眾餓死成千萬,
魔頭歌舞慶升平;
出門就被打斷腿,
頂嘴打得口血淋;
半死就裝焚屍袋,
痛得患者喊娘親…
邪黨罪惡難盡數,
天滅中共必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