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國傳統文化中,有可觀的人魚傳說。(示意圖/圖片來源:Adobe Stock)
在中國傳統文化中,有可觀的人魚傳說,與外國的人魚故事相映成趣,最為密集的人魚形象來自《山海經》。
《山海經‧海內北經》載:「陵魚人面手足魚身,在海中。」郝懿行注曰:「查通奉使高麗,見海沙中一婦人,肘後有紅鬣,號曰人魚,蓋即陵魚也。」
海上見聞的注入,使人魚的形象不斷豐富,而這些傳說的源頭,都指向了《山海經》,可見這部古書的輻射作用。
《山海經》中還有人魚、赤鱬、氐人、互人等人面魚身的怪魚,其中值得注意的是人魚。這裡的人魚,指的應該是鯢魚,即俗稱為娃娃魚的大型兩棲動物。《山海經‧北山經》記載了人魚的特徵:「決決之水出焉,而東流注於河。其中多人魚,四足,其音如嬰兒,食之無痴。」
人魚「音如嬰兒」,可使我們想到娃娃魚類似嬰兒啼哭般的鳴叫,而鯢魚健碩的手臂,圓鈍的頭顱,還有搖曳的長尾,再加上嬰兒般的啼鳴,都給先民帶來了半人半魚的錯覺。
《山海經》中的人魚形象多半來於鯢魚,比如《山海經‧大荒西經》提到的「魚婦」具有死後復活的神力:「有魚偏枯,名曰魚婦。顓頊死即復甦。」魚婦的狀態似在半枯半榮之間,而且「死即復甦」,這可以看做是娃娃魚的冬眠習性在神話中的反映,「死」即冬眠,「復甦」即醒來。死而復甦的故事對先民來說無疑是有吸引力的,在先民眼中,死後復甦是值得羨慕的神通,似乎跳脫了生死界限,游弋於生死之間。因此後世墓葬中常用人魚形象的紋飾,以寄託墓主人永生的願望。
河伯也是人魚
在漢民族的神話中,河伯也是人魚的形象,《屍子》載:「禹理水,觀於河,見白面長人魚身出,曰:『吾河精也』。授禹河圖,而還於淵中。」《博物誌》亦載:「昔夏禹觀河,見長人魚身出,曰『吾河精』。」
所謂的河精,也就是河伯,是中國神話中的司水之神。大禹治水,河伯獻出河圖,旋即回到河中,短短的出場時間,只留下一個半人半魚的模糊身影。
河伯名叫馮夷,又名冰夷,《清冷傳》認為馮夷服了仙藥才入水中為仙人:「馮夷,華陰潼鄉堤首人也,服八石得水仙,是為河伯。」《酉陽雜俎》說得更加直接:「冰夷人面魚身。」在古人的想像中,水中之神必要人面魚身,才符合水神的身份,畢竟那時的水域內,仍是魚的世界。
南海的鮫人
《搜神記》中又記載了一種生活於南海的鮫人:「南海之外有鮫人,水居如魚,不廢織績,其眼泣,則能出珠。」
鮫人故事也流佈甚廣,鮫人織成的「鮫綃」入水不濕,是難得一見的至寶。《述異志》稱之為絞紗,而且價值不菲:「南海出絞紗,泉室潛織,名龍紗,其價百餘金,以為服,入水不濡。」
陸游《釵頭鳳》一詞中說「淚痕紅悒鮫綃透」,也是用的鮫人典故。鮫人哭泣的眼淚,則能化作明珠,更被後世的野史所津津樂道。
《博物誌》中甚至演化出了「鮫人報恩」的故事母本:「鮫人從水出,寓人家積日,賣綃將去,從主人索一器,泣而成珠滿盤,以與主人。」看,鮫人從海中出來,居然借住在百姓家中賣鮫綃,臨別時,問主人要了一件器皿,對著器皿哭泣,於是眼淚化作珍珠滿盤,作為答謝主人留住的禮物。
蒲松齡甚至寫到了一個「海中市」,四海鮫人都在這裡互相貿易,交換珍寶。鮫綃和明珠價值連城,可看作是對海洋財富的一種誇飾般的想像,而鮫人成為這些財富的持有者,令人心馳神往。
「海人魚」狀如人
還有一種人魚傳說,似與「半人半魚」的人魚外貌大有不同,這種人魚被稱為「海人魚」,是四肢兼有的海中類人生物。
林坤《誠齋雜記》:「海人魚狀如人,眉目口鼻手足皆為美麗女子,無不懼足,皮肉白如玉,灌少酒便如桃花,發如馬尾,長五六尺,臨海鰥寡居多取養池沼。」這裡出現的海人魚,是一種與人幾乎完全一樣的生命體,幾乎看不到魚的特徵,而且是「美麗女子」,所以沿海地區的單身漁民多抓來這種人魚養在池沼裡,以備不時之需。
清代生物學家聶璜在《海錯圖》中也記了與之類似的「四肢俱全」的海人魚:「人魚其長如人,肉黑髮黃,手足眉目口鼻皆具,陰陽亦與男女同,惟背有翅,紅色,後有短尾及胼指與人稍異耳。」聶璜所記的海人魚,有些細節還保留了海洋生物的蛛絲馬跡,比如背後的翅(鰭),手指間的連蹼,這些細節,昭示著海人魚來自海底世界。
至於海人魚是否存在,至今仍是一個謎,海人魚的記載多來自兩廣一帶的民間傳說,疑為南海鮫人故事的延伸。
《聊齋誌異》人魚戀
《聊齋誌異》中還有一則《白秋練》,說的是魚化為人,與人相愛的故事,與安徒生的故事最為接近。故事的男主人公慕蟾宮是商人之子,有文才,在船頭吟詩,被白鱘精白秋練看中,幾經波折,二人終成眷屬。白秋練還保留著魚的生活習性,隔三差五需要所出生之湖的湖水浸泡,才能保持生命活力,於是慕蟾宮舉家遷到了湖畔居住。就像童話故事裡說的一樣,他們幸福而又快樂地生活在一起。
古老的人魚故事,終於脫離了神秘和玄奇的窄門,在後世文人的再度創作中變得有血有肉,白秋練也成為中國美人魚中最為光彩奪目的藝術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