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公開宣稱「擁護蔣委員長領導抗日」,暗中勾結日軍打國軍。圖為1945年,毛澤東在重慶向國民政府主席蔣中正敬酒。(網絡圖片)
記得民國廿六年(一九三七)春,亦即西安事變過後,七七事變之前,南京國府軍委會決定收編在陝北延安的共軍,是年一月間發表顧祝同為「西北行營主任」坐鎮西安。稍後即決定由中央黨政軍各部門遴選必要人員,會同陝西省地方人員組成一視察團,赴陝北延安作一次實地視察。以為爾後處理該區軍政問題的參考。
先從南京飛西安
大約是一九三七年二月末,軍事委員會指派塗思宗中將為視察團團長,令他率領中央遴派的視察人員先赴西安;到達西安後,則請示行營主任顧祝同決定行止。筆者是時服務於軍事委員會調統局,被指派為中央視察人員之一,並用塗團長隨從參謀的名義,隨塗氏一行赴陝北考察。
我於奉派後,即請示塗團長:「何時起程?乘何種交通工具?」
塗先生說:「已決定乘飛機,起程日期還未定,但必在三兩日之內,請等候通知。」
大約是三月初的一天下午,便接到塗先生的通知:「囑於翌晨到飛機場集合,一同乘專機,由南京直飛西安。」
次日晨,我隨塗先生提前先到飛機場,與其他人員會合後,上機直飛西安。到達後,下榻於「西京招待所」。塗先生當晚即晉謁西北行營的顧主任(祝同),我因曾是顧先生的舊部(顧氏任江蘇省主席時,我任保安團長),也一同晉謁。
顧祝同預作指示
顧主任指示:「此次陝北視察團以塗先生為團長,由十五至十七人組成,其中黨政軍各種人才都有幾位,對邊區黨政軍各種機構,應作全面的視察。陝北方面,已派周恩來、葉劍英二位為代表前來迎接;待定期約周、葉二位與視察團見面,先商定前往路線及視察方式後,再定啟程日期。」
我們在西安停了一星期,在停留期間,塗先生負責與行營連絡,由南京來的團員們,則分別訪問自己的朋友,以瞭解西安事變後的情況。
一星期屆滿,塗先生通知全體團員到行營開會,團員名單有:邵華、張廷鏞、蕭樹金、王友直等,其餘已記不清了。
途次中部祭黃陵
第一天到三原,第二天到宜君,第三天預定經中部到鄜縣。中部是軒轅黃帝陵的所在地,我們一致決議於經過時致祭。
「黃陵」離汽車路有幾百公尺的步行小徑,我們到此部下車步行。當我們步上小徑,忽發現離我們百餘尺的山坡有一隻野鹿。我馬上提議:射倒這隻鹿來做祭品,並隨手用駁殼槍打了一槍,不料沒有打中。
塗團長是一個特等射手,眼明手快,接著又打一槍,正中該鹿的胸部,看牠蹦了幾下,倒地不動了。我們的獵物既獲,不約而同的歡呼,這是黃帝在天之靈啊……大家七手八腳把牠扛到黃帝陵前,連同所攜祭品,一併擺在陵前石案上,由塗團長主祭,向陵寢行最敬禮。
黃陵的形勢,坐北向南,背後有高山如椅,前面有河川如帶,再向前方則是千百個丘陵成行成列,宛似向黃陵俯伏。當地人說:這個「風水」就叫做「萬國衣冠拜冕旒」,其氣魄之雄偉,任何人都嘆為觀止!
陝北地形的特點
我一路很注意陝北的地形,目的是找出中共何以選擇此處作根據地的答案。
原來自銅川以北,都是海拔一千公尺以上的黃土高山;山與山之間都有陰森的幽谷。從這個山頭望那個山頭,好像近在咫尺,甚至說話可以聽見;可是汽車走起來。可能要走半天至一天!由西安到延安的圖上距離,不過三百公里;而實際距離,則加一倍還要多。當時中共之所以選擇這一區域,確有易守難攻之利。但這些山區,極少耕地,間有一點耕地,也只能生產些雜糧而已。
第四天的目的地就是延安了!汽車經過的村鎮,都貼滿了「歡迎中央視察團」、「擁護蔣委員長領導抗日」、「國共兩黨團結起來,打倒日本帝國主義」……等標語。
歡迎行列的歌聲
我們車子駛過延安橋,塗團長領導我們下車步行,走向歡迎行列。計有:林伯渠、賀龍、林彪、陳賡、周士第……等中共高級人員,都站在儀隊排頭向我們脫帽或舉手示意。號兵隊吹奏三番軍號,武裝儀隊約有一營人,行軍禮後,高呼「歡迎中央視察團」、「擁護蔣委員長領導抗日」的口號。最後高唱新編的「國共合作打日本」的軍歌。這個場面相當熱烈而隆重。據葉劍英說:這是我們到達延安以來,第一次偉大的歡迎場面。
延安的街道很小,通過歡迎行列後,葉劍英領著我們步行到為我們而設的招待所。林伯渠等也參雜在我們的行列,頻道辛苦。
林彪大談茅台酒
當晚,在招待所設宴為我們洗塵,毛澤東以下的中共要人都作陪。林彪作我那一桌的主人,顯然是奉派以黃埔同學身份招待黃埔同學的;因為他與我同期(四期),所以和我坐一桌。
開動後,首先由毛澤東致詞,隨即為祝國府林(森)主席、軍事委員會蔣委員長的健康而乾杯。全體乾杯後,各桌賓主自由交談,互相敬酒。我們發現酒的味道很好;但並不是陝西鳳翔出產的。我們就問這酒是那裡來的?
林彪開玩笑的說:「是我們從貴州茅台村帶來的!」(其實是在延安仿茅台做法釀的)隨即大談其酒經:
據林彪說:他的部隊經過貴州茅台村時,人馬都困乏不堪,有些官兵的腳起了泡,到處找水洗腳。湊巧找到釀酒的「養成老燒房」內有一池清水,他們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坐下洗腳。幾百隻臭腳放下去,因為酒精刺激,都痛得叫起來,這才發現不是水而是酒;可是這池酒,已成泥巴糊了。另外還有幾池乾淨酒,他們就享受起來,都喝得酩酊大醉。後來的部隊沒得喝的,就連那池泥巴糊也喝光了!說得大家哄堂大笑。
我們因為在路上辛苦了幾天,這一頓飯,都吃得酒醉飯飽,然後散席休息。
窯洞拜訪毛澤東
次日休息一天,塗先生以視察團長身份到中央蘇維埃去拜訪毛澤東。我以隨從參謀的身份隨行。到了毛的官邸,原來是連接著窯洞的一幢草房,會客室就是寢室、也是辦公室。辦公桌是一個沒有抽屜的方板桌,坐的是沒有靠背的板凳。一張木床只有行軍床那樣大,上面鋪的是兩張毛毯,一個背包枕頭。
毛澤東穿一身灰布士兵棉軍服,體格相當魁偉,比塗團長高出約十公分。面形上稍尖兩顴微聳。
他態度很沉靜,嗓音高而尖,說話還是湖南腔,咬字卻很清楚。他與塗團長是早年就認識的,頗有舊雨重逢之概。他問塗團長的話比塗團長問他的話多。他一度很鄭重的質問塗團長:「國共既然合作抗日,國民黨何以又公然宣布根絕赤匪的決議案呢?」
塗團長對這些問題的答案,是早有準備的,他說:「共產黨在與國民黨執政的中央政府為敵的時候,依國法不得不稱之為赤匪;今後共黨已成了合法政黨,紅軍成了正式國防軍,赤匪不就已經根絕了嗎?這是過去的事,何必介意?」
塗團長這樣答覆。毛笑了笑,也沒話說。
視察抗大
第四天開始正式視察。視察團先是集體行動。視察過陝北邊區政府各機關後,計算每視察一單元,總需要一二小時;如照此進行,則一個月也未必視察得完。當晚塗團長指示改變方式,將團員分為黨政軍三組,以組為單位,分途觀察。塗團長和我則不受組別的限制,擇重點視察。
分途觀察開始,我隨軍事行動,第一目標是「抗日軍政大學」,嚮導是林彪(林為抗大校長)。他帶我們從校本部到各隊巡視一週,然後到大操場集合師生千餘人,要我們講話。我們的組長是軍校三期同學蕭樹金,簡單講了幾句,就請林彪將隊伍解散休息。
意外見到徐向前
午餐時,賀龍介紹徐向前和我們見面,他說:「徐是半年前在甘肅作戰失利,不得已化整為零逃來陝北的,昨夜才到達延安。」
我們聽了都很興奮,立刻向徐向前問長問短。徐的面貌瘦削,兩眼角下垂,他一口山西腔,很老實的說:
「去年(民廿五——一九三六年)十一月我率部隊自隴南渡黃河至景泰,被寧夏、青海的馬家回子軍打了個埋伏,部隊都垮了!除死傷者外,都化整為零。我帶了幾百人先向新疆方向闖;但越走越困難,最後還是決定化裝來陝北;幸虧始終沒人認識我,很安全的來到延安。」
從陳賡說到林彪
陳賡也不斷的來看我,並特別表示對校長(黃埔軍校校長蔣介石)永遠尊敬,永遠是他的學生。他對林彪似乎不大佩服,原因是在軍校期別上,他比林彪高得多(陳賡是第一期的)。
林彪的態度也很誠懇,口口聲聲不離校長同學;但他對我談話時,兩眼總是望著地下,其陰沉的個性,由此可以看出大概。
還有值得注意的,他隨時總有一本書抓在手上,或放在口袋裡,的確是手不釋卷,很愛讀書。他談起理論來,對唯物論、辯證法、和戰略戰術都能講出一套,而且能言之成理。
我在養病期間,除林彪、陳賡等,十分關切外,我發現他們的勤務員(即勤務兵)都受了很嚴格的訓練——個個禮貌周到,言語親切,服務勤快,而且滿口是新名詞,措詞異常恰當。
我們留得的印象
視察團於彭德懷所屬部隊視察完畢後,團長即指示結束視察工作,準備回南京。因為共軍還有些雜牌部隊,分駐在隴東和綏寧邊區,數量不多而距離甚遠,非本團一次所能看完,只好留待以後處理。
總計此次我們已看過的共黨人員,男女共約三萬左右(包括部隊)。至於部隊的情況,則是裝備殘破,武器約為人數的九成,官兵素質,年齡參差,惟體格尚健。
再說到將領的才能,我們都認為彭德懷是一員悍將,他表露的性格,是堅決勇敢,與士卒同甘苦,但頗有傲氣。
賀龍雖出身行伍,但儀表端正,倒像一個福將。林彪舉止斯文,有儒將風;但對人談話,兩眼斜視看地,發現一疑問即追根究底,顯示其天性陰狠。陳賡很活潑天真,似乎有勇無謀。
徐向前貌不驚人,能吃苦吃虧,其處人的方法似比處事的方法強。至於朱德、劉伯承等,當時不在延安,沒有見著。
在西安向行營顧主任陳明經過後,南來人員仍隨塗團長一同飛回南京。
(原文有刪節,僅代表作者個人的觀點和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