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啟超說:「《淮南鴻烈》……漢人著述中第一流也。」(圖片來源:看中國製作)
《淮南子》是西漢皇族淮南王劉安及其門客收集史料、文獻集體編寫而成的一部著作,又名《淮南鴻烈》《劉安子》。梁啟超說:「《淮南鴻烈》為西漢道家言之淵府,其書博大而和有條貫,漢人著述中第一流也。」
《淮南子》成於眾手,內容廣博,融合先秦諸子的思想。《淮南子》於20世紀有英文和日文的全譯本,以及法文和德文的節譯本,是中國文化史上的重要典籍。
本篇為讀者介紹《淮南子》中《原道》的部分內容。
[原文】夫臨江而釣,曠日而不能盈羅,雖有鉤箴芒距,微綸芳餌,加之以詹何、娟嬛之數,猶不能與網罟爭得也。射者桿烏號之弓,彎棋衛之箭,重之羿、逢蒙子之巧,以要飛鳥,猶不能與羅者競多。
[大意]到江邊釣魚,釣一整天也不能裝滿一籮筐。雖有鋒利的釣鉤、細綸的釣線、芳香的魚餌,再加上有詹何、娟嬛那樣的釣魚技術,但所釣獲的魚還是無法與用大網捕撈的魚的數量相比。射手張開的是烏號之弓,搭上的是棋衛之箭,再加上有后羿、逢蒙那樣的射箭技巧,但所射得的飛鳥還是無法與用羅網捕捉的鳥的數量相比。
[原文]何則?以所持之小也。張天下以為之籠,因江海以為之罟,又何亡魚失鳥之有乎!故矢不若繳,繳不若網,網不若無形之像。
[大意]這是什麼原因呢?因為釣魚者、捕鳥者所用的器具太小。假如張開天穹作籠子,藉助長江、大海來做網,哪還會有漏網的魚、逃失的鳥?所以說用單一的箭發射不如用那種帶有絲繩的箭射出去威力大,而帶有絲繩的箭又不如網,而用網又不如無形的天地之籠、江海之網。
[原文]夫釋大道而任小數,無以異於使蟹捕鼠、蟾蠩捕蚤,不足以禁姦塞邪,亂乃逾滋。昔者夏鯀作九仞之城,諸侯背之,海外有狡心。禹知天下之叛也,乃壞城平池、散財物、焚甲兵、施之以德,海外賓伏,四夷納職,合諸侯於塗山,執玉帛者萬國。
[大意]這就是說,放棄大道而用小技巧,無異於用螃蟹捉老鼠、以蛤蟆捉跳蚤,不但不能阻止姦邪之徒、防止罪惡,反而會弄出更大的亂子。從前夏鯀修築高達九仞的城牆來防範,但結果反而是諸侯叛亂,海外各國也都生了狡詐之心。禹知道天下會出現叛亂,就拆毀城牆,填平護城河,散發財物,焚燒兵器盔甲,廣施仁德和恩澤,結果四海臣服,夷族納貢。禹在塗山會盟天下諸侯,成千上萬的諸侯國國君手持玉圭、帶著錦緞作為禮物來出席大會。
[原文]故機械之心藏於胸中,則純白不粹,神德不全,在身者不知,何遠之所能懷!是故革堅則兵利,城成則沖生,若以湯沃沸,亂乃逾甚。是故鞭噬狗,策蹄馬,而欲教之,雖伊尹、造父弗能化。欲寅之心亡於中,則飢虎可尾,何況狗馬之類乎!故體道者逸而不窮,任數者勞而無功。
[大意]所以胸中藏有機巧奸詐之心的人,他的天性、本性也就不純粹了,純粹專一之德也就不完備。這樣的人連自身都沒有修養好,又怎麼能安撫感化其他遠處的人和事呢?
所以皮革鎧甲堅硬,就會隨之出現鋒利的兵器,城牆一旦築起,這攻城的戰車也隨之產生。這些如同用開水澆入滾燙的水中一樣,非但不能制止沸騰,反而使水沸騰得更厲害。所以通過鞭打咬人的惡狗、或通過鞭打踢人的馬,打算這樣來調教好它們,但即使是伊尹、造父這樣的人也無能為力,無法馴服它們,達不到馴化的目的。
如果心中不存害人的慾念,那麼就是尾隨飢餓的老虎也不可怕,更何況對付狗、馬之類的動物呢!所以領悟道的人、或用道來指導其實踐的人,往往安逸而不會處於困境,碰到的很多問題會迎刃而解。玩弄巧詐之術的人常常十分辛苦卻辦不好事情,經常一事無成。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