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克強（圖片來源：Getty Images）
【看中國2023年11月2日訊】（看中國記者路克編譯）中國前總理李克強突然去世，激發了全國範圍內的哀悼和悲傷。但對許多人來說，這也似乎提供了一個難得的機會，來表達對最高領導人習近平和他領導國家走向的不滿。
中共國家媒體報導，李克強於上週五在上海因突發心臟病去世，享年68歲。他在今年三月退休。
CNN報導稱，李克強的去世令中國公眾感到震驚。哀悼之情湧上了被嚴格控制的網際網路，同時黃色和白色的花束海洋出現在他的童年住所以及與他的過去有關的其他地方的自製紀念碑前。
在社交媒體上的帖子和插在花束之間的手寫便條中，許多人紀念李克強的未實現的抱負，而不是他的政策成就。
李克強被廣泛視為被習近平邊緣化，習近平是中國近代最有權勢的領導人之一，而李克強被認為是共產黨歷史上最弱的總理之一。因此，許多悼念者集中關注李克強未實現的願景，他們認為這些願景本可以讓中國走上一條與過去十年大不相同的道路。
新加坡李光耀公共政策學院副教授阿爾弗雷德．吳表示：「人們利用這個機會表達對習近平的不滿。這是一種憤怒——對現政權的憤怒。」
作為一位受過良好教育、有改革思維的務實主義者，李克強曾被視為中國最高職位的競爭者。但他最終做了總理，一個傳統上負責中國經濟的角色。
通常，這個職位在全球第二大經濟體擁有重大影響力，但李克強看到他的政策制定權逐漸被習近平削弱，後者加強了對國家的控制，並遠離了共產黨近幾十年來的集體領導。
對許多人來說，李克強代表著一個不同的中國可能性——一個少意識形態驅動、更少威權主義，更願意推動市場改革、創業和與外部世界聯繫的中國。
哀悼者分享李克強自己的話語作為對他的致敬，但也作為對習近平的不那麼明顯的批評。其中最常被引用的之一是李克強的承諾，即中國的改革和開放永不會停止，就像「長江、黃河不會倒流」。李克強的另一句話也被廣泛提及，作為對領導者行為將被歷史審判的隱晦提醒：「人在干，天在看。」
法國塞爾吉-龐圖瓦大學中國研究教授張倫說，這波悼念浪潮反映出過去十年來對習近平的倒退政策的「不滿逐漸增長」：不斷收緊的意識形態控制、不斷縮小的個人自由和一系列回溯到毛澤東時代的政治運動。
其中大部分的挫敗感也源於習近平長達三年的嚴格「清零」政策，這政策衝擊了經濟，並讓數百萬中國人不斷接受測試、隔離和城市封鎖。這些嚴格的限制在全國範圍內爆發大規模抗議後突然解除。
張倫表示，加劇這種挫敗感的是對中國經濟下滑和對外界的內向轉變持續感到困惑和絕望，所有這些情感都在尋找一個出口。
他說：「儘管李不是傑出的歷史或政治人物，但他為人們提供了一個發泄不滿的機會。在一個真相被封鎖和虛假、浮誇言辭佔主導的時代，李克強堅持的基本原則已經變得非常寶貴。一展基本的良知，幾句誠實的話足以贏得公眾的點讚。它反映了人們的憤怒、絕望和對現實的不滿，這些都投射到了李克強身上。」
在支持者中，李克強被記得是一個關心弱勢群體並願意為他們說話的領袖，即使這與中共的不斷取得勝利的敘述相衝突。在社交媒體上，許多用戶感謝李克強儘管官方宣傳讚揚習近平消除了貧困的情況下，仍公開承認仍有6億中國人，即約佔人口的40%，每月僅有1000元的收入。
在一條高評分的評論中寫道：「只有他明白我。我已經四年沒有穩定的工作了。」不久後這條評論被刪除。
一個友好的形象
在過去的十年裡，中國人習慣了在困境和發生悲劇時看到李克強的身影。他常常是被派遣去慰問受自然災害影響的人們並與他們握手的最高黨官。
當COVID-19在中國中部城市武漢爆發時，李克強前往那裡，這比習近平去的時間早了將近兩個月，習近平去的時候，病毒在該城市基本得到控制。
許多悼念者懷念李克強的樸實風格和同情心。他們分享了捕捉到他在許多巡遊中與年輕人進行的自發互動的視頻，這與習近平常常拘謹的公共行為形成了鮮明對比。
在一段當時曾廣泛傳播的視頻中，李克強在去年五月出現在雲南省一所大學，當時許多地方政府正在加緊零COVID限制，以避免出現上海的兩個月封鎖。
向學生群眾告別時，李克強沒有戴口罩，他對學生們祝願好運，這被許多年輕人視為對他們與創記錄的青年失業率抗爭的一種安慰，儘管是間接的。習近平則敦促年輕人放棄他們「被寵壞」的方式，要忍受苦難。
在另一段本週在網上分享的舊視頻中，有一個大學生向李克強要求握手時說「讓我裝個B」，這是粗俗的語言，本來會受到黨的宣傳者的反感。但李克強伸出手握住了大學生的手，並微笑著問：「怎麼樣，裝B裝到了吧？」
新加坡的專家吳表示，李克強展現了在中國官僚機構中越來越少見的人性一面。
他說：「每個人看起來都像一臺機器，沒有個人情感，沒有同情心。但他看起來不同，人們記得那一點。」
黨領導人的去世通常是一個敏感時刻
在中國，一位高級領導人的去世通常是中國共產黨的一個複雜和具有挑戰性的時刻。由於對政權的公開批評受到嚴格壓制和嚴懲，對受歡迎的官員的公眾哀悼可以成為人們表達對領導層不滿的集結點。
1976年周恩來，毛澤東時代備受喜愛的總理去世時，悼念的公眾參加了大規模的紀念活動，以表達他們對文化大革命的不滿。
十多年後，被邊緣化的改革派領袖胡耀邦去世引發了大規模悼念，演變成了北京天安門廣場及中國其他數十個城市的民主抗議。
這場由大學生領導的運動以血腥的軍事鎮壓結束，導致數百甚至數千名示威者死亡，並迎來了另一個意識形態整合時期。
在習近平領導下，中國共產黨已大幅提高了其監控能力，目前又開始對最近去世的領導人採取了進攻態勢，限制和塑造網上和現實生活中的悼念活動。
在社交媒體上，審查員刪除了顯示李克強改革傾向或其他可能與習近平不利比較的視頻和帖子。
微博，一家熱門的微博客網站，封鎖了「可惜不是你」這首馬來西亞歌手梁靜茹的情歌的搜索。近年來，每當一個世界領導人去世時，一些中國用戶都會使用這首分手歌表達類似的情感。
根據社交媒體上的目擊者帖子和照片，在李克強的故鄉安徽省省會合肥的童年住所外，政府工作人員排隊守衛著哀悼人群，敦促人們不要逗留，檢查捧花附在花束上的卡片。
當地政府也在其他主要悼念場所進行監控，包括李在中國中部河南省省會鄭州擔任高級官員二十年前的市區廣場，以及李的祖居地，位於安徽的一個偏遠村莊。
在其他城市，花束和紙條零星地出現在大學校園、公共廣場和濱水公園，但根據社交媒體帖子，有些已被清除。
根據官方新華社週二的報導，李的遺體將於週四在北京火化，全國將降半旗致哀。新華社稱李被譽為「傑出的黨員，歷經考驗的忠誠共產主義戰士，傑出的無產階級革命家、政治家和黨和國家領袖」。
法國專家張倫表示，中國當局將謹慎處理公眾情感，避免可能引發憤怒的行動。雖然目前來看，對李的哀悼不太可能引發大規模抗議活動，但它仍然可能成為未來抗議的眾多事件之一。
張倫說：「在這種短暫的不滿情緒宣波之後，公眾的挫折感將繼續積累。李的去世徹底打破了潛在替代方案的希望，絕望感只會積累，增加未來的不確定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