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民，比毛驢辛勤。負重忍受終身苦，推磨不怕遠征難。（圖片來源:Adobe stock）
去鄉三十年，一直生活打拼在北京，因文觸怒權貴，焉知暮年再作楚囚，困居巴蜀，尋舊為趣。近日與老友雕塑家嚴永明聯繫上，短短兩天內兩次去他工作室參觀，方知他與「巴蜀怪才」魏明倫交好。我與魏明倫雖未面謀卻神交多年，更何況是「辛酉」同科。
他四川內江人，童年失學，九歲唱戲，14歲即開始發表習作，16歲因為流沙河《草本篇》嗚不平被劃為「右派」，好在未送去勞改，只弄去農村監督勞動，歷盡坎坷，備嘗艱辛，1979年「改正」後脫穎而出，以「一戲一招」的創新精神，先後寫作《易膽大》、《四姑娘》、《潘金蓮》、《夕照祁山》、《中國公主杜蘭朵》、《變臉》、《巴山秀才》（合作）、《歲歲重陽》（合作）一批在國內外有影響戲曲文學戲本，從此開創了另一番人生，歷任四川省自貢市川劇團演員、編劇，全國政協委員，中國劇協副主席，四川省作協副主席，步入中國作協高位，入選全國政協委員，成為一個光耀環宇的「花瓶」。其影響力可與王蒙、張賢亮媲美，有「巴蜀怪才」之稱。為此，經多方協商努力，於2013年在大邑安仁鎮建立「魏明倫文學館」，「明倫堂」牌匾由莫言題名。
沒有想到故人嚴永明和他競是好友，他為魏明倫塑了幾樽像，魏明倫為他多維工作室寫了賦。經他介紹我和魏先生通了三次電話，直呼他為老弟。他知我全部近況，但不知鐵流就是當年「七君子」之一的曉楓。於是在故人的引領下，昨天去大邑安仁鎮參觀了他的「館魏明倫文學館」。他因事未能陪同，卻告知館內講解美女接待。文學館分上下兩層，總面積約1200平方米，由展覽館與明倫堂兩部分構成，通過大量豐富詳實的圖片、作品、影像、實物等資料，反映魏明倫先生文學創作的生命歷程。展覽館占據1樓、2樓主要空間，分單元展示魏先生的文學生涯，其中包含他的戲劇、雜文等內容。館內的「明倫堂」是一座書房和會客廳。明倫堂內有黃苗子、李默然等名家題讚的書法。書桌上有魏明倫的各種著作可供閱讀；互動多媒體「鬼才文庫」可查詢大量相關文獻、視頻資料。
我詳細看了他當年不足十六歲為《草木篇》鳴不平的發言文稿，文稿提及的難友李加健、王志傑的名字。李王與我同在「415築路支隊」勞改，當年他們都是詩壇新秀，許多往事自然湧上心頭：腥風血雨，勞累飢餓，打吊捆綁，鐵鐐手銬……
最後我佇腳於大門外廣場牆壁上魏明倫先生所寫的《磨盤賦》。他近年寫了不少賦，賦遍巴蜀山山水水，城鎮鄉村，我認為境界最高，思想性最強的莫過《磨盤賦》，而此賦中最精華的莫過此段：
「王朝，如磨盤沈重；愚民，比毛驢辛勤。負重忍受終身苦，推磨不怕遠征難。妙在蒙上雙眼，更加催動四蹄。自我感覺良好，夢幻境界悠然。神遊八極，心馳九州。駱駝徐行絲綢路？驊騮漫步大草原？錯覺康莊道，空想烏托邦。前進！前進！磨房跋涉，原地兜圈。起點即終點，終點又起點。磨盡酸甜苦麻辣，旋轉......其區別，其差異，只在韁繩之長短，頸套之鬆緊，磨道之寬窄，圓圈之大小而已！體制未變，磨心依舊......」
中國人都是被蒙著眼晴磨盤上拉磨的驢。不停地拉著共產制石磨轉圈，終點即起點，起點即終點，都圍著這個共產體制效忠。如果說有不同只是繩索的長短與鬆緊而矣！唉，誰不是拉磨的驢？
（本文略有刪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