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2月24日,上海發生劫持小學生事件(圖片來源:STR/AFP via Getty Images)
有段子說,現在你娃校門口的保安越多,
說明你的社會地位越高,
這種地獄級笑話,我是笑不出來的。
無差別襲擊陌生人的新聞,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增長,
讓你根本無心評論,
只能陷入恐懼、無力和悲痛中。
沒有更複雜的道理了。
任何關心這個社會的人,
都知道發生了什麼,
成因是什麼,
也知道等待社會的是什麼。
無需再強調常識了,
你防不住一個決意不想活的人。
嚴刑峻法、各種機構媒體喊話「零容忍」,
或許會嚇退一些人,
降低暴力發生的機率和破壞程度,
但一個幻滅了、魔障了、放棄了的人,
沒有任何系統可以預防。
社會從來就是如此脆弱。
人類社會得以正常運行,
建立在所有人絕對的理性預期之上,
你每天出門上路,你會默認每個人會紅燈停、綠燈行,
你罵那些暴徒凶手是變態,是惡魔,是畜生,
你心裏很爽,但是毫無用處,
你把凶手非人化,是例外的人渣和變態,呼籲殺罰懲戒,
社會不但甩棄了責任,沉醉於情緒宣泄和道德快感,
更是再一次放棄了保護自身安全的機會,
除了嚴肅地理解和研究人的動機,別無他途。
要深度報導!要深度報導!要深度報導!
德國知名律師在處女作《罪行》一書中指出:
很少有人最在早上起床的時候說:好,我今天要犯罪!
但是,每個人都可能犯下罪行。
他寫過很多殺人犯、毒犯、銀行搶犯和妓女的際遇,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故事,而且他們和我們沒有多大的不同。
他把一個社會的人,比喻成在同一個薄冰上跳舞,
只是有時我們底下的冰層正好可以負荷,
而有些人底下的冰突然受到了干擾而破裂,
於是他掉了下去。
我們自然有兩種選擇:靜靜看著那個人的溺斃,
或者,伸手把他撈起,
然後我們再一同觀察他落水時的狀況,並且細看冰層的結構與紋理。
我們真正需要的是,整個社會系統的反思、參與和協作,
教育、媒體、司法、社會安全網,
讓人被關注、被看見、感到被接納。
每一種惡,必然有其時代性。
我們從小到大是在一套鬥爭敘事中培養的,
是一個考場到另一個考場,
一間血汗工廠到另一間血汗工廠,
剝離掉粉飾的詞彙,
更真實面對的就是競爭、淘汰、攀比、鄰人互害。
無差別殺戮確實不再是偶然,
而是社會這具病體定期發作的症狀,
一個缺失善與互助信仰的社會,是他人即地獄的社會。
若你的鄰人感到不幸福,你的幸福就是一場幻覺。
很多人以為,這句話不過是白左的道德沉醉,
但社會科學從來認為,這是現代社會功利的權衡。
讓鄰人感到幸福,絕非個體努力的結果。
很殘酷的是,人們真正的心理底線,
並不是出於社會公義的「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而是「(我)已經掙了這麼多錢,擠進了一線城市中產社區,
為什麼(在我身上)還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人們用腳投票,為了下一代的安全甘願繼續埋首於生活的重壓,
做奶粉難民、疫苗難民、空氣難民。
人們也會集體誦念那段著名的經文:
「起初他們追殺xxxx,我沒有說話;
接著他們追殺xxxx,我沒有說話;
後來他們追殺xxxx,我沒有說話……
最後他們奔我而來。卻再也沒有人站出來為我說話了。」
這樣念誦的時候,彷彿大家真的開始反思「我沒有說話」這件事。
但其實不是,大部分人的重音落在最後那句:
「再也沒有人站出來為我說話了」
為什麼沒有早一點拉響警報?
守門人怎麼不見了?
一場公共危機的發生,
必定是每一個環節的層層失守,
最終無人可以自外其間。
無論你身在何處,
在這個系統裡,
不要躲,每一個人都是守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