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梁启超的说法,开创风气的志士仁人,需要“志节、学行和思想”。与梁氏同时代的知识分子,似乎多十分注意人才的问题。民国二十一年,史学家孟森和他的北大同事胡适聊天,同声忧心于国家领袖人才哪里来。孟森回家写了一篇〈论士大夫〉送给胡适,胡适回应了一篇〈领袖人才的来源〉,两文同时刊于《独立评论》第十二期。
照胡适的理解,孟森所说的“士大夫”,就是“领袖人物”。孟氏感叹近世居领袖地位的人缺乏真领袖的风度,既抛弃了中国古代“士大夫”的风范,又不知外国“士大夫”的流风遗韵,所以成了一种不足表率人群的领导者。
胡适在文中指出: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士大夫”,一个国家有一个国家范型式的领袖人物。“在今日的中国,领袖人物必须具备充分的现代见识,必须有充分的现代训练,必须有足以引起多数人信仰的人格。”
从民国二十一年到民国九十年,七十个年头过去了,中国出了多少位合乎上述条件的领袖?尤其在“人格”上,足以“引起多数人信仰”?
台湾要想产生这样的领袖,必须先破解三个“迷思”:
一、民主问题:只有选举的形式上的民主,并不能使国家稳定和进步。台湾实行地方自治五十年,最后连总统都直选了,还选出个“政党轮替”来,但今天国家局面如何?
二、“去中国化”问题:“本土化”已推动很久,“两国论”和“戒急用忍”也行之有年,其效果好像只有把台湾陷于困境。现在我们也许看得出,不论是统是独,若一味自外于中国,不把台湾人民的生存共识与大陆人民的生存共识血肉同体,大概不能解决台湾的难题。
三、国际援助问题:自清季末叶以来,中国或想找一个先进国家做为学习榜样,或想找一大国、强国做为奥援,先后对日本、英国、俄国、德国等国家有过幻想,但最后都成虚灭,这证明只有走自己的路才能救国。现在有人又一厢情愿地倾向美国及日本,将来恐怕又是春梦一场。
一个国家,既需要思想家,也需要实行家。思想家指出一条正确的道路,实行家在那条道路上领导大家前进。台湾有这样的人物吗?看不出来。大陆有这样的人物吗?还待观察。
有些人常说,二十一世纪是中国人的世纪。为什会是中国人的世纪?是必然的吗?有白吃午餐的可能吗?如果二十世纪的中国,有谭嗣同这样的人拉开序幕,那么二十一世纪为中国剪彩揭幕的人是谁?
正是:我愿天公重抖擞,早降开幕第一人。(张作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