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节不保六年鲸吞一千万
2000年9月,鞍钢集团纪委收到了反映鞍钢弓长岭矿业公司(以下简称“弓矿公司”)有关人员问题的举报信。
调查组是围绕信中提到的某人给夏玉容的儿子转款200万元的线索展开的。一段时间过后,弓矿公司向澳大利亚转款的情况虽然没有发现,但却另有所获:弓矿公司的职工有的把举报信塞到调查组的房间,有的约调查组人员面谈。反映问题的焦点是:弓矿公司总工程师、经理助理兼科技质计处处长夏玉容掌握的奖金种类多、数额大,奖金发放不公、透明度不高。
职工反映问题的焦点也成了调查组关注的重点。经调查,科技质计处管理的奖金有质量攻关奖、基层返现奖、过磅费等多种,且数额巨大,奖金发放都是夏玉容一手审批。奖金余额及账目都是科技质计处综合科长涂春华一人保管。
调查组审查涂春华的账目发现,有40余万元的奖金发放清单被涂抽去。经深追细查,涂春华交代40.6万元交给了夏玉容。夏却矢口否认收到这笔钱。调查组开始全面核实奖金账目和收入账目。结果发现:科技质计处从1996年3月至2000年10月,共收取弓矿公司拨给的质量攻关奖9648303元;1994年6月至1999年8月收取个体矿点的过磅计量费284659.95元;1996年4月至2000年7月收取弓矿公司露天铁矿、井下铁矿、选矿厂等单位的基层返现奖1134130元。这三笔总金额逾千万元的巨额奖金却与奖金发放清单有着巨大差额。公款被侵吞的事实终于端倪初现。
此间,被纪委“双规”的涂春华在办案人员的政策攻心和说服教育下,又说出了夏玉容侵吞700多万元奖金并指使她做假单据的事实。原来,在调查组进驻弓矿公司后,夏玉容已预感头悬利剑,立即采取一系列防范措施。她指示涂春华做假奖金发放清单,盖上近60人的个人名章以应付组织上的调查。
2000年11月10日,夏玉容被鞍钢公司宣布停止工作,接受审查。但夏玉容拒不交代问题,否认侵吞公款的事实。当询问其家庭财产及其来源时,夏编造谎言,说个人财产有200多万元,并先后说明其以转让个人专利获得200万元的转让费和与前夫离婚时分得家庭财产130万元。通过调查,夏玉容的两个谎言被揭穿。
在书证、人证、物证面前,夏玉容不得不交代自己将220万元质量攻关奖据为己有的事实。办案人员很快起获藏匿的部分赃款,同时获取了她侵吞公款550万元的证言和大量书证及夏玉容在银行有一个保险箱等问题。
2000年11月21日,鞍山市人民检察院反贪局正式接过此案。经反贪机关搜查,发现了夏玉容在被“双规”前写给其在澳大利亚留学的儿子的一封还没有来得及发出的信件,夏在信中竟开列一份高达1400多万元的家庭财产清单!
办案机关迅速查获了夏的存单、债券等200余个,总价值1200多万元。经搜查和追缴被夏玉容转移的财产,夏玉容1400万元的巨款最后被全部起出。经查证,夏玉容贪污公款7774525.37元;还有2799546.37元人民币和50453美元巨额财产来源不明;另查还有违反党纪、政纪规定的款额1730669.94元。
风光无限女巨贪也曾有过辉煌的过去
在鞍钢甚至在全国冶金系统内,夏玉容都可以说是赫赫有名。今年57岁的夏玉容出生在辽宁省辽阳市的一个干部家庭。1962年,她以优异成绩考入长春地质学院。毕业后,她先被分配到赤峰市平庄区测二队,1972年被调进鞍钢矿山研究所。
夏玉容对待工作极为认真负责的态度,赢得了领导和同事对她的一致好评。1998年鞍山市评定第一届技术拔尖人才,她开始榜上有名,此后,上到冶金部的科技进步奖,下到市级的十佳技术人员,她的荣誉几乎没断过。她先后有57篇技术论文发表在国内外刊物上;经她研究的许多科研方法都被写入了相关教科书。1992年,她被评为国家首批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的200名专家之一。这是一项殊荣,更是对她的一种肯定。
1994年6月,鞍钢实行主辅分离。当时的弓长岭矿亏损严重,为扭转颓势,当时已是鞍钢科技拔尖人才、时任矿山研究所高级工程师的夏玉容,临危受命来到了重新组建的弓矿公司,担任科技质计处副处长。半年后,这位给人留下“泼辣能干”印象的女高工被提拔为正处长。之后一路高升,于1996年被提拔为经理助理,1997年被任命为总工程师,成为公司领导班子成员。
谁也没有想到,就是这位“火箭式”的人物,当她大权在握之后,也充分暴露出了她无比贪婪的本性。
刚上任的夏玉容身兼弓矿公司三大部门六个专业的负责人。弓矿公司当时严重亏损,经深入调研她发现,公司亏损的重要原因就是成本过高。她认为,企业效益的好坏科学技术起很大作用,作为公司里惟一的技术专家,她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自己的科研成果转化为生产力。
在弓矿有一句顺口溜,“炮声一响,矿石没了”。这是在形容弓长岭铁矿开山时的混乱景象,往往还没等你公家动手,等候在一旁的村民早已将矿石抢光。这还不算,在公司运输的过程中,还经常出现监守自盗的情况,只要有人敢出钱,没等运回工厂,就有人先把矿石给“买”了。
夏玉容一边搞技术攻关,一边还要搞管理。为避免内外部的暗箱操作,她把检查深入到了采矿场,还别出心裁地效仿了军事化管理,不仅统一着装,而且实行轮岗,让内外部人员很难接上头。就这样她还不大放心,时常忍不住暗地里到现场观察。
有一次,她和处里几位负责人照例去检查,远远看见一个本厂的工人在火车上往下扔东西。偷矿!夏玉容脑海中一闪念,接着就不顾一切地拼命往前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喊,50多岁的她竟跑了个第一。那个偷矿的工人吓得钻到车子下面,但还是被夏玉容一把给拽了出来。接着又找来公安处的民警,全厂开大会,她拿着大喇叭站在最前面,点名批评了那个偷矿石的工人。
矿山的工作条件非常艰苦,为了以身作则,有时一瓶矿泉水、一个面包她就能在矿山里干上一天。她坚持以自己的行动影响其他同事严格管理,带着肺炎顶着风雪在山上给同志们讲课。在选矿的技术改造中,她亲自拿出全部工艺流程,并亲手研制设备,进行了6项大的技术改造,使选矿增产铁精矿达127吨,尾矿增幅达8.64%,居国内同类矿石界领先水平。
质量攻关奖就是在此期间设立的。应该说,这也是弓矿公司看到了他们的辛勤劳动成果而专门设下的奖项。然而夏玉容却对自己每月1000元的奖金感到十分不满。她觉得这与自己创造的价值相差得太远了。她的心态开始失衡了。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她一方面不忘为自己曾立下誓言的事业而不懈奋斗,另一方面,她又将自认为是“理所应得”的报酬塞入自己的腰包。
悔之晚矣女巨贪的内心独白
在分析自己的贪污心理时,夏玉容曾写下一份长长的“反思笔录”,从中我们不难看到她思想蜕变的轨迹及很多发人深思的问题。
在“关于贪污‘质量攻关奖’的事实经过和心理活动”中她这样写道:“一开始我留这些钱时脸还有点儿发红,觉得这样做不太好。可时间长了就开始觉得是理所应当的了。”用夏玉容的话说:她领导公司进行的三大主要经济指标攻关,“管理措施全部是我提出的,每天爬山、堵废品、召开现场分析会,制定了一整套完整科学的原矿管理体系。”从而使弓矿的原矿比率提高了5个百分点,尾矿比率降低了3.5个百分点。从1994年至2000年7月间创造效益达12.5亿元。
夏玉容因此居功自傲地认为:“这12个亿单位没投过一分钱,都是用我的科技成果、管理创新及心血换来的。”“后来我逐渐感到,我没有别的奖金,攻关奖多得一点,这是我的劳动所得,也没有什么错,所以逐渐由小错再到释然,脸也不红了。”
虽然脸不红了,可她的心却并不坦然。她当然知道这钱来得不干净。有一次,当她无意发现属下涂春华在一个小红本中记载着何年何月交给她多少钱时,她还是惊出了一身冷汗。当鞍钢纪委开始来检查涂春华被收审时,她更是感到末日来临。“最近我心里七上八下,跳动不已。”
“这种犯罪发生在我的身上,我自己都感到是太不可理解的事情。”她还这样写道,“因为我并不缺钱,这些钱我也从没有花过。只起了个保管作用。”她又写道,“给企业拼命干是应该的,不愿干别干,不要干了心里还不平衡。我拿这些钱是犯罪的,又没有用,这是为什么?这是为什么?我真是太糊涂了。”
她也曾这样问过自己,“我满身是技术,这么要强,凭我自己的能力完全可以有可观的收入。我家什么花费也没有,每天保留这些钱干什么?这将来都是祸害。”当灾难果然降临时,她才终于意识到,是“我的逆反心理害了自己”。
从中我们不难看出夏玉容那种矛盾而又复杂的心态。应该说,夏玉容的某些自我分析不能说不对,但有一点她恰恰没有说到:其实正是她居功自傲的心理和拜金主义把自己推进了犯罪的无底深渊。
我们在为她的罪行感到痛恨的同时,也不能不为这样一个科技专家的沦落而感到惋惜。夏玉容在接受反贪局的办案检察官询问时,再三特意强调说:“我是教授级高工,我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我是鞍钢专家,鞍山市连续四届的科技拔尖人才……希望检察机关在处理我的问题时能够给予考虑,希望能给我从轻处理,再发挥我的一技之长。”
然而,一切都为时已晚了。
2001年8月24日,鞍山市中级法院公开开庭审理夏玉容贪污和巨额资金来源不明一案。法庭上,夏玉容竭力为自己开脱罪责。她辩解称,公诉机关指控其构成贪污犯罪占有的财产系其应得的贡献奖;指控其构成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占有的财产,系其收取所在单位各部门单项奖和因其子出国、本人生病住旱仁杖〉睦窠鸺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