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教皇一千多年来惯常卷入各种阴谋政争,现任教皇更是波兰枢机主教出身,习于共产统治那套歪论。但把宗教当做一种西方文化侵略,或帝国主义、殖民主义的工具,却是共产国家长期以来的误导,如同“依赖理论”、“新殖民理论”、“后殖民理论”一样见树不见林。现任教皇向这套歪论投降,无异开“历史终结”(即民主自由获胜,共产极权出局)的玩笑,让已经确定的好人变成坏人,坏人反而再变成好人。
传教士第三世界启蒙之光
传教士对传播仁爱、平等、自由及现代文明的贡献,在第三世界有目共睹。几乎可以说,没有传教士,就没有第三世界的近代启蒙之光。以中国为例,明末徐光启等人自承“从西洋人利玛窦学天文、历算、火器”;中国历史上最博学的皇帝康熙从传教士学数学、自然科学;汤若望、南怀仁并先后为明清二朝校正历法,使中国历法现代化。如果不是祖先崇拜与上帝信仰冲突,导致清代禁基督教,十六世纪以来东西方文明“大分水岭”的关键时刻,中国一定不会突然缺席。等到西方船坚炮利打开中国门户,中国早已遥遥落后。
西方近代传教士正是在十六世纪中期抵华,与哥伦布“发现”新大陆后传教士争相赴美洲只差三十年(这很像十七世纪初荷兰率先种植经济作物,台湾随即被引入,在世界名列前茅)。不幸中国传教在十七世纪初被禁,至十九世纪鸦片战争后才再兴起。此时传教士已学会借助西方领事裁判权,排除传教阻碍。四百多起“教案”由此发生。这也是中共指控西方传教士“作恶多端”、“欺压中国人”的主要理由。
但所谓“教案”,大多是传教士越区传教,与敌视外来宗教的当地民众冲突或中国民众误解教士及信徒行为(典型“文明冲突”),教会不得不求助领事,向中国施压,解决争端,如一八六○年中法北京条约所示:“任各处军民等传习天主教,合讲道、建堂礼拜。且将滥行查 者,予以应得处分。”在历次“教案”中,几乎都是中国民众打人杀人,致不少传教士殉难,然后西方要求严办,中国官方再由偏袒本国民众,改为惩治本国民众。
清末四百多起“教案”显示的就是“法治”社会与“人治”社会的落差。但在“百年国耻”及民族主义的病态心理补偿下,外国教士的遭难都成了“咎由自取”,他们的热心奉献及慈善事业都成了“别有用心”,西方要求严办肇事民众成了“干涉中国内政”,中国官方的惩治行为则被说成“屈服于帝国主义压迫”。在中共极端的被害妄想逻辑下,连明末南怀仁为明廷制大炮对付清军,都说成是“干涉中国内政”,更别提举世抗议中共迫害法轮功信徒,也被指为“干涉中国内政”了。
共产党的仇恨及被害妄想,产生了“西方文化侵略”及“传教士是帝国主义工具”这些理论。然后这些观点再被新马克斯主义承袭,改装成后殖民、后现代理论,否定启蒙运动及理性主义(也就是因否定资本主义而否定自希腊至启蒙时代的一切“现代性”),甚至主张知识、语言、历史都是权力关系的产物,“历史按照战胜者的语言及思考方式被解释、被复制”。
牺牲传教士清白与魔鬼共舞
由旧马到新马,由经济决定论到权力决定论,反西方的历史一再重蹈覆辙。而他们最津津乐道的后殖民理论先驱正是法农,他的话“殖民主义要维持进程,必须否定被殖民者人格。被殖民者要获得解放,必须先恢复民族自尊心。因此千方百计消灭此一民族自尊心,就成为殖民主义的首要工作。那些追随强权背叛人民的殖民地知识精英,连欧洲的复制品都不是,他们只是复制品的漫画版”,已成为反西方阵营的圣经。
问题在于,殖民地独立或革命成功后,有比西方殖民主义更不压迫本国人民,或更“文明”吗?由非洲、拉丁美洲、亚洲到最近香港的例子,答案绝大多数是否定的,或者更悲惨的。而中共这个东亚强权甚至比西方人更蛮横,已经迫不及待要以“战胜者的语言及思考方式”,来强迫定义台湾的历史、身分及人民归属。
基督教为近代中国带来启蒙之光,宗教博爱拓宽了中国家族私爱的视野,不论是十九世纪第一个赴华传教的马里逊或来台传教的马偕,他们对中国及台湾都有功无过,他们的后继者无不遗爱人间。而马偕博士的名言人所共知,连扬州“教案”被中国愚民杀害的戴德生都说:“如果我有千金英镑,中国可以全数支取。如果我有千条生命,奉献中国不留一条。”如此伟大的牺牲奉献,教皇还要牺牲他们的清白,为他们没有犯过的错认错,这已经不只是利令智昏,而是与魔鬼共舞了。
──原载《台湾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