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屏异龙湖里有古城!”石屏出来工作的人多次这样反映,并说是他们幼年在湖泛舟时亲眼所见,有柱有梁,有砖有瓦,等等。虽说得有鼻子有眼睛,但记者始终将信将疑。
很多人还记得,异龙湖曾因七十年代“放水造田”,八十年代初又逢天旱少雨而几近干涸见底,附近的农民涌入湖底,开荒种地,捉鱼摸虾。一位入湖的农民累了,便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抽旱烟,没想到烟锅头在石头上磕烟灰时,石头走动起来,农民惊起一看,原来是一只大乌龟!围观的农民抡起锄头向龟背砸去……县里的干部闻讯赶来,为时已晚。只见龟背龟裂,虽然进行保护和紧急抢救,神龟还是不幸仙逝。此时人们才醒悟过来:县志记载和民间传说,异龙湖有异兽,出没无常,吞食农家田地里的粮食,但从未有人见过它的踪影……或许,说的就是这神龟!人们叹惜不已。《春城晚报》对此做过报道,引起人们的关注,却始终未见有关“古城”或房屋遗迹的报道。记者委托石屏懂地方掌故的文化人进行调查、寻访,他们也不以为然,甚至觉得有些荒唐。
滇南石屏有很多引人入胜的自然、文化之秘,值得人们去探寻。但记者觉得为了几个石屏文化人孩堤时看到的梦幻古城,应该跑一趟。
在对石屏经济、文化、历史、民俗进行一天的采访后,记者在县委宣传部部长廖建南、县文体局长高春林的陪同下,驱车向异龙湖南岸驶去。站在五爪山上放眼望去,五爪山伸入湖中,形成异龙湖南岸湖水环抱青山的九湾绝景。一湾山水养一湾人,村落邑聚依山傍水而成。20年过去了,湖边的农民在“放湖水”获得大量的耕地上,种植甘庶、莲藕、蔬菜等作物,日子过得红火起来。
远望异龙湖波澜不惊,鸥鸟低翔,人们很难想象或难以相信这湖里会埋藏着“古城”。然而,奇迹在下山后发生了。
从五爪山下来,路旁站着一个抱孩子的中年汉子,记者下车走上去问:“老乡,这村叫什么?”“罗色湾!”老乡说。
“你是这村里的人吗?”“是!”“家住罗色湾多久啦?”“少说也有十几代人吧!”“异龙湖水干的那年你还记得吗?”“乍会记不得。我们在湖底开荒种麦子、红薯。”“在湖里你见过砖头瓦片吗?”记者问。“没有。”老乡说,“只有盖房子用的柱子和木料。大的有一抱粗,长约4米,小的也有2米长,直立立地站在淤泥和草煤里,一窝一窝的。”“真的吗?”“乍会不真!”老乡说,“那些木料虽然埋在土里,但铁扎得很,村里的人都争着去拿,拿出来的柱子多达三四百根!”这位老乡叫杨忠泽,今年46岁。那时,他是一个26岁的壮劳力。“这些柱子、木头是我们在开荒种地时发现的。”杨忠泽回忆说,“湖底是泥土,泥土下面是草煤。这些柱子、木头仅露出十几、二十公分,其余部份深埋在湖底。入地的一头削得尖尖的,因此有人从城里借来葫芦吊。那些直径约50公分、长4米的大柱子就是用葫芦吊起来的。”杨忠泽一边说着一边把记者带到湖边。“柱子、木桩那里就有一窝。”杨忠泽指着湖面说,“那里还有一窝,面积要大一些。”这里离五爪山脚约有1.5公里,杨忠泽说发现木柱的湖面离湖堤有100米左右。“我在那里还挖出一条猪槽船、鹿角和两棵大树。猪槽船宽30公分,长4米;鹿角很大,有八个角;两棵大树像是大青树,枝手完整,大的一棵有两人合抱这么粗,小的一棵有一抱粗。”杨忠泽一边比划着一边说,“柱子和木桩安放得规规矩矩。一般是1.5至2米的木桩,密密扎扎的围着柱子。柱子的间距也很规矩,有纵横向之分,像‘井’字排列。”“这些,你们向县里文化部门报告了吗?”记者问。“没有。”杨忠泽说,“村里人都忙着取木料,谁有心思去报告?”“取出来的木料都干什么用了?”记者问。“猪槽船和鹿角没多久朽了。”杨忠泽说,“但柱子非常好,村里人用它做门板、隔板;有的还用它做棺木、船帮,盖猪圈;小一点的木桩当柴火烧了。”“这些柱子、木桩现在还有吗?”记者问。“说不准。不过狮子村可能还有,他们取出来的柱子、木桩比我们多得多。”杨忠泽把记者带到狮子湾。这是个有一百多户人家的彝族村寨,村民们大都做活计去了,记者推开一户人家,家里仅有一位老人,他叫杨国宪,今年70岁,身体十分硬朗,对当年在湖底取木料的事记得很清楚。
“那年海子一干,泥巴一缩,木头就露了出来。有的像寨子,密密麻麻一大片;有的像寨门,还有的像指挥台,寨门前面插满木桩。”老人说得津津有味,“埋在泥里的大树都腐朽了,可柱子、木桩还好好的,村里的人把木头取回来,一堆一堆地堆放在村子里。大的木头做棺木,盖猪圈;小的做柴火,整整烧了十多年啊!”“你们看这木头多好!”老人说着从屋里取出一根1米长的木桩,“是白木,我们地界没有这种白木。从湖底取出来时是圆的,我把两面削平,砍去了一截。”“从湖底取出来的木桩全是这样的。”杨忠泽说,“一头削尖栽在湖底,砍去的这一头有榫口。”在狮子湾,记者看到20年前从异龙湖底取出来的木桩散落于地,随处可见。有的木桩做了猪圈的围栏,有的做了猪圈的横梁。
在村民杨显亮家门口,记者看到一堆取自湖底的木料。其中一些直径约20公分,木头的一头均削尖,有利器砍削的明显痕迹,有两根圆木还有榫口!
此时,异龙湖“古城”的轮廓已清晰可辩:一、20年前村民们在异龙湖底拔出来的柱子、木桩有十分明显的人工痕迹,而且深埋在湖底的淤泥和草煤以下数米,可见年代久远,当是远古人类文明遗迹;二、从柱子、木桩的数量巨大,分布成聚落,采用穿榫式结构以及现场未发现瓦砾等因素,该文明遗迹当是早期即新石器晚期、青铜器早期的干栏式建筑群落;三、遗迹没有倾斜或坍塌,也没有失火的残破或战乱的破败,也就是说遗迹的成因不是天灾人祸,而是与石屏及异龙湖的历史变迁密切相关!
石屏地处亚热带气候区,冬无严寒,夏无酷暑,立体气候十分明显,自古居住着彝、傣、哈尼等先民。境内曾出土新石器时期的石锛和春秋战国时期的铜斧以及汉代的铜制兵器,说明石屏也是文明发祥较早的区城之一。从历史沿革看,先秦时期石屏为古滇王国属地,汉为胜休县,西晋改屑梁水郡,唐天宝十一年即公元725年始称石坪邑。元七年公元1270年置石坪州。明洪武十五年公元1382年后改为石屏州,民国初年改称石屏县。然而,关于异龙湖的成湖时间却没有明确的记载。
翻《中国历史地图集(云南地区)》得知,秦汉时就有此湖。也就是说秦汉以前,这干栏式建筑群落就已淹没在湖中,迄今至少有2000多年不为人知。
“中原失礼,求诸四野。”要想搞清楚这干栏式建筑群遗址的成因与年代,除了系统的考古研究外,还需借助于田野调查,其关键是异龙湖的成因及其年代。而在石屏流传广泛的传说中,关于异龙湖的成因是这样说的:
远古时期,石屏森林茂密,有九大龙潭汇集成河,从一落水洞里流走,石屏人只能从事渔猎,而下游则田茂粮丰。石屏水云和尚知道,石屏的水从落水洞流到人家的地里,使把谷壳放在水里,谷壳果然流进下游人家的田里。于是,水云和尚向下游的土官索要“水租”以缓解石屏人的疾苦,遭拒绝后,水云和尚一怒之下造了一口大锅堵住落水洞,石屏龙潭水不再外流,渐渐形成异龙湖。有趣的是,七十年代“放水造田”时有警告说:若炸开落水洞,异龙湖必成干湖。不幸被言中,没几年异龙湖果然干涸见底。
若这传说隐藏着异龙湖成湖的地理原因,那么这干栏式建筑群落当是傍水而居的古滇先民的文化遗存,时间当在秦汉以前至殷商之间。
干栏式建筑是南方民族,也是古滇民族极为重要的文化现象。但由于其原木结构,使新石器时代和青铜时代的建筑很难保留下来,因而人们只能从青铜出土文物如李家山青铜器上,才能窥视其貌。因此,异龙湖底古滇干栏式建筑群落遗址,有极高的文物价值。而且,这一发现在国内尚属首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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