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相亲是潭江上见面。父母以走亲戚为借口,让她从潭江的南岸坐船到北岸去,而邓一飞则从北岸坐船到南岸。司徒顺记得,两船相遇的时候速度特别慢,端庄秀丽的她被邓一飞看个淋漓尽致,而自己却蒙在鼓里。她觉得有点奇怪,这个英俊的青年为何两眼盯着她不放。第二次相亲是在娘家的小院子里。过了大约一个月,她正在屋门口做家务活,不知家里来了什么客人。母亲让她把洗好的衣服拿到院子里晒。司徒顺像往常一样,在草坪上将衣服往竹竿上挂。快晒完的时候,无意听到一声咳嗽,忍不住抬头一望:“呀,楼顶上站着几个人像看稀奇一样看着我,跟相亲没两样啊。”司徒顺一眼就认出了在潭江上见过面的邓一飞,羞得她丢下衣服往屋里快跑。这次见面,双方家长都很满意,很快就把这门亲事定了。男方按当地风俗送上礼物,办了一个简单的订婚仪式。
过门四月丈夫牺牲
邓一飞缺席,大红花轿把她娶入邓家。4个月后,未见面的丈夫与日寇战斗牺牲在山东
到了秋天,未婚夫与几个同学结伴到广州市第一中学读高中。临走时,邓一飞对司徒顺说一年后回来完婚,叫她抓紧时间多学些文化。谁知丈夫一去音讯全无,花开又花落,望穿秋水的司徒顺常常彻夜难眠。当时,日寇屡犯开平,土匪趁火打劫,兵慌马乱使双方家长都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为防夜长梦多,在已订婚4年的1942年8月,双方在邓一飞缺席的情况下,坚持举行隆重的婚礼,用大红花轿把司徒顺娶入邓家。
原来,丈夫到广州后不久就投身抗日救亡运动。1942年12月14日,邓一飞所在的部队在山东省栖霞县与日军进行了一场激烈战斗。为了保护战友顺利突围,邓一飞和勇士们坚守到最后一刻,拉响手榴弹与日寇同归于尽。邓一飞牺牲时年仅23岁(化名罗森)。
饮泪三夜誓不改嫁
接到两封报丧的来信,她瞒着家公家婆和亲人,只有在晚上抱着枕头蒙住嘴痛哭
“许多人问起邓一飞的情况,我都是说他在外面做大生意。其实我早就知道他不在人世了,但我一直不肯跟他们说。”经反复恳求,司徒顺向我们首次披露了她收到丈夫牺牲消息的情形。
那是在一个寒冷的冬天,司徒顺一连接到两封远方来信,一封是寄到娘家转给她的,一封是寄给夫家的。两封信都说丈夫在反扫荡中英勇献身,丈夫是党和人民的骄傲。看完两封报丧信,司徒顺差点要晕倒,自己日思夜想所得到的竟然是丈夫的死讯!恍惚间,一股悲痛从头渗透到脚。但司徒顺很快意识到,绝对不能在家人和亲友面前露出半点悲痛和失态,她说:“老人家承受不起失去儿子的打击啊!”家人问起信是谁写的,是什么内容?司徒顺就说是邓一飞写的,说他在外面做生意,很快就会回来。只有到了晚上,她才有机会一个人躲进房间里抱着枕头蒙住嘴,或者钻入被子里偷偷痛哭,生怕被家人知道。一连三个晚上,她的泪水花啦啦般如倾盆大雨在眼里飞转汹涌,面对丈夫初中毕业照坐到天亮。到了白天,又要强作欢颜笑对乡邻。
“写信人肯定是邓一飞的战友,可能是他在开平侨中的同学。”司徒顺说寄到娘家那封信劝她改嫁,不知道她已经过门。她回信让对方告诉邓一飞是在哪牺牲的、埋在哪里,她要亲自去看看丈夫的墓,并明确告诉写信人,自己“生是邓一飞的人,死是邓一飞的鬼,是不会改嫁的!”司徒顺说,作出这个决定是不需要考虑的,不仅仅是为了照顾家公家婆的起居生活,更是为了对丈夫那一片怎样也无法抹掉的痴情,直到死也不后悔。
建永伴亭寄托思念
对丈夫的死守口如瓶60年,她出资在丈夫陵园建立永伴亭,83岁高龄纪念碑前拜祭丈夫。
对丈夫的死,司徒顺一直守口如瓶60年。如果不是丈夫生前的朋友出面寻找邓一飞,乡人永远不会知道其丈夫早已长眠山东。
去年6月,怀着对表叔多年的敬仰之情,雅琪集团董事长谭炳立先生捐资26万元在护龙村委会建成邓一飞烈士陵园。已经在香港定居40多年的司徒顺获悉这一消息,一种对丈夫的浓重思念再度撞击心头。12月6日,她出资8万多元在陵园旁边建立永伴亭,决意永远与丈夫相伴。
司徒顺年轻时身体就不怎么好,患近视到现在已有一千多度,去年还住了3次医院,并动了手术,但这并不阻碍她远行。清明时节,已经83岁高龄的司徒顺在侄媳的陪同下,前往纪念碑拜祭丈夫。此时此刻,站在碑前默哀的司徒顺不禁热泪盈眶,60年来的哀思萦绕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