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山区桂庙路西端的鼎太花园北侧、中南阳光棕榈园南侧之间的一条臭水河边,几十户靠捡垃圾为生的三无人员近年在此聚集成一个颇具规模的垃圾村,保留着在河南家乡农村种地的习惯,村民们将外出捡垃圾竟称为“上地”。
20日,记者走进这个水边的垃圾村落。
四面透风的棚屋
长长的白围墙上,有一个仅容一人闪身而进的小门,边上写着“饭店”。穿过这个条件简陋的饭店的后门,这个依水而成的垃圾村才赫然呈现在记者的眼前。
站在水边可以看到,这个垃圾村沿着小河蜿蜒,强烈的太阳光穿过有着明显腐臭味的空气,照着早已变成黑色的河水。一座用三合板和竹竿搭成的1米宽10来米长的小桥架在这条臭水沟上。记者数了数,不过二三十米的河边狭长地带上,至少有37个棚屋拥挤地依水排列,建在岸上的棚屋则更多。建在水边的棚屋有点像吊角楼,一半建在地上,另一半悬在水上,由较为粗大的竹竿和木棍支撑着。这些用薄板、石棉瓦或者防水布建成的四面透风的棚屋大约仅有2米左右高。
40多岁的女村民肖庆霞告诉记者,这些“建材”当然都是捡回来的“资源”。记者在她与嫂子合住的棚屋里看到,不过5平方米的空间里,最简单不过的生活物品和一些“有点值钱”的垃圾凌乱地放在一起,砖头支起了一张木板,上面铺一条拾来的草席和破床单就是一张床,剩下的空间几乎无法落脚。
这些棚屋前都有一小片空地,用来堆放捡来的“宝贝”,包括废纸、空饮料瓶、破损的皮鞋、各色废布头、瓶瓶罐罐、塑料布、空油漆桶等。破旧的棚屋与一堆堆垃圾相间,构成一种奇特的、让人感到极度窒息的景观。
“淘金”的一天
这个水边垃圾村里的村民,男女老少都有,最大的已70高龄,大都来自河南周口,村里相识的人结伴到深圳的垃圾堆里“淘金”。对于为何来深圳捡垃圾,他们有着一致的回答:太穷了,家里那几分地只够吃;再说,庄稼种下地就可以不管了,出来多挣点也好。
天气晴朗,村里的人大都还没有回来。直到10点多钟,一名妇女挑着4只大垃圾袋晃悠悠地走过小桥,她戴着手套和袖套,村民李大勇说,那是拾荒人的工作服,妇女一般还是爱干净,男人嘛,一般也就算了,就凭两只手。记者看到,这名妇女走过桥将垃圾袋卸下,倒出淘来的“宝贝”,进行分类整理。
与村民闲聊时记者得知,每天早晨6点来钟,他们就三五人结伴“上地”。上午一般是到垃圾场,垃圾车一来,哗啦啦一下子不知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了一大群拿着筐子袋子的人,等车上的垃圾卸下来,他们狂挤着围拢过来,在垃圾中翻着有“价值”的东西。记者问村民垃圾中的哪些东西有用?村民们立即说:“基本上都有用。”
垃圾部落的人们从每一辆车卸下的垃圾中,寻找着各种各样有用的物品。筐里袋里装满了,趁着垃圾车还没到的空儿,赶忙把筐里拾来的“宝贝”放在一旁的工地上常用的两轮拖车上,然后开始下一轮的“淘金”。这样忙碌了一上午后,拾荒者收拾起一上午的劳动成果,赶回他们居住的地方。下午,他们会奔走于一些工地和小区,直到晚上10点来钟才回来。
村民告诉记者,他们打水要到10分钟外的工地,就捡些竹子木棍之类生火,每天的饭钱不会超过两三元,一般都是早上吃一个5角钱的“馍”,晚上吃两个,中午很少吃饭,也很少吃菜。记者从一个搪瓷碗看到吃剩的菜---黄瓜和豆角一起清炒,几乎不见油星。
寻找明天的居所
因是久雨后的天晴,肖庆霞和老乡李英在屋前的空地上整理各自捡来的垃圾,她们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捡来的“宝贝”堆起来已经有半米多高。分类后,她们会互相帮着将“宝贝”拖到收购站卖钱。
她们的棚屋就在小木桥的旁边。李英将一只只包装纸箱找出来平铺放好,盖上两层厚厚的红色防雨布,她说,前几天下雨将纸盒弄湿了,不好卖钱。然后,一只只大大小小的塑料饮料瓶被捡出来放进一只很大的塑料袋里,半个月下来,袋子里已经有100多个塑料瓶,一只可以卖5分钱。李英说,废报纸一斤3毛5左右。肖庆霞将从工地上捡的废钢筋归拢好,这可是比报纸要贵上几分钱的。她说,她要回家了,挂念着家里的孩子,也开学了,而且自己是“三无”,每次有人来查证,大家全都一下跑散,这样的日子也不踏实。
而住在附近一个垃圾村的山东人周江则不想回家。当记者看到他时,他和一群同乡已将各自的棚屋拆掉,简单的家当放在平时用来拖垃圾的拖车上。他说,他们打算搬家,因为这里的空地已被卖掉了,他们已经露宿了两天,但是搬到哪里还没找好,这样的地方必须离垃圾收购站要近,实在不行,就也住到水边去。他说,一天也就能挣个10来块钱,日子也清苦,不稳定,不过,总比回家后空闲着两手好。周江说话的时候,旁边的一个白胡子的老人不住地点头,一问,他已经70多岁了。周江告诉记者,他们的“工作”是流动的,从城市的一个角落流动到另一个角落,而且,每年来来去去,有的人今年只做两三个月,但是明年家里不太忙的时候,还会再来。
垃圾村里隐患多
类似记者所暗访的这种垃圾村落在我市为数不少,垃圾村所引发的诸种安全隐患,也日渐为人所指责。
最明显的是卫生隐患。“村落”里捡来的垃圾随处堆积,“村民”们脚下踩着垃圾,身边的棚屋被褥等生活用品也是捡回的垃圾(且没有经过任何消毒处理),产生的生活污水随意排放,这样脏乱差的环境是细菌极易滋生与扩散之处。而“村民”们工作的流动性,使得他们轻易地将各种病菌携带到城市的各个角落。
治安也是让人担心的一个方面。记者采访中发现,虽然“村民”一般都是同乡可以互相帮衬,但是,生活的低水平与无保障,使得各个不同的“垃圾部落”之间时常发生对有限生活资源(垃圾)的争抢,争斗时有发生。
而来自火灾的威胁也不能让人掉以轻心。垃圾村里储存了大量的报纸、棉絮、塑料等易燃废品,无疑是火灾的多发地区。据消防人员分析,“垃圾村”失火最常见的原因是:用火不慎,电线短路和小孩玩火。棚屋区遭火烧连营的不幸事件近年频有发生,就在去年11月9日,南山区南头检查站东面的一处方圆几里的外来人员聚集地(其中不乏拾荒者),约数百户棚屋起火,火场处于高压电线下,一度火势强劲,消防官兵经过近一个小时扑救,才控制了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