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锦涛先生:
您好!
不容置疑,人们对中共十六大存在各种判断。对于中国未来,各种悲观的估计是有理由的。是舍弃个人利益以降低社会成本促进中国真正文明化,还是继续延续既得利益至上原则推迟、阻碍中国进入理性社会,甚至返回国民党政治模式,是每一个中国人、首先是新的“代表团”再一次面临的重大选择。我注意到您在接见记者时谈到:新一届领导班子将以更好的形象站在世界面前。我理解树立更好的形象唯一办法是显示政府对人权的尊重,而在这一点上,13年来,中国从未为自己真正挽回荣誉。
缓解上述矛盾的出路在于让政治返回13年前的起点,也就是必须真正公正地解决1989年政治事件。而解决这一事件的起点应该在人道上、政治上救助死难者家属,同时在法律上解除对所谓八九一代的非法待遇。
我本人作为那个时代参与运动的大学生,到现在为之仍被当时背景下出台的行政法规所迫害--我被剥夺了出国探亲自由,而我和妻女已经分别两年了。我对中国政府有关部门的拒绝、拖延等不人道做法感到绝望,也强烈要求新一届“集体领导”责成废除这一恶法。类似的法规仅仅是落后政治时代的野蛮残余,是对基本法治精神的践踏。
我不是13年来最悲惨的受害者。但我相信每一个人就是一个世界。新政府不能站在无数悲惨世界之上树立形象。
我相信这世界各处都无法杜绝苦难悲伤和妻离子散,但在我们这里,很多这些苦难是国家强加于个人和家庭的。如果说人们最初组成政府是为了自己的福利,那幺政府就不时新的伤害而是保护。然而在中国,这样的政府似乎还没有建立起来。在这里政府往往就是伤害、拒绝、管制、特权和“精明”--我不知道,这样的政府如何在世界面前谈论自己的新时代?
世界正在飞速发展,考虑中国累计矛盾(包括资源和人的矛盾以及社会分裂产生的矛盾)的日益严重性,中国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我没有能力关心更多的国家大事。但我不希望我个人的命运被碾碎在结构性的“宏大叙事”之中。
多少人无声无息地死去了,国家却仍在昂首阔步或显得昂首阔步。敏感的心灵会对这一切感到毛骨悚然--当整个民族都麻木了之后,幸存的恐惧感将更加强烈。同样是一个人与人组成的社会,为什幺们我们却生活在一个普遍性的恐怖阴影之中,而这种恐怖仅仅来自这个社会里同样的人的敌意?最后,一些人依靠管制和恐怖带来的利润生活,而这种“生活习惯”构成了中国稳定的经济学秘密。
无数强权社会之下的不同思想面对当朝都先后这样感慨过:呜乎,人与人的心灵是不相同的。我已经早过了发出这类感慨的心理年龄。--我是一个独立的、普普通通的个人,这封信写给一个暂时掌握了相对支配更多个人命运的另一个普通个人,如同丛林里两个陌生但同类的人相遇时的对话--请你帮忙把倒在你身边的孩子扶起来。
我知道,事实上我们的世界比原始森林还沉寂。几乎每一个人面对他人的求助都是旁观者。我知道我这封信你看不到,我不知道在这森林里谁先发出第一声咳嗽……
或者,这地上早已没有活人了。
多少年来,下跪是让这个世界略微动容唯一的姿势,但这种共同规则进一步滋养了冷漠和傲慢。我们先失去了头脑,然后有失去了膝盖。残疾人领导残疾人,这是一个永远轮回的政治命运。
今天我站在这里,也请您站在那里,我也请求所有的中国人站起来,站到自己的面前--让我们一起审视一下我们共同处境。
任不寐
2002年11月21日星期四
(原载大纪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