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沦陷区的特点是:被敌方占领,大街小巷到处都是端着枪的鬼子。你不得不丧失自由。在一个丧失言论自由的国家里,大大小小的一切媒体,被“一个政党、一个主义、一个核心”所掌控。你同样不得不丧失自由。在如今网络时代,思想“沦陷”的深度和广度更胜过外族入侵。
既然大家都在沦陷区,那么就有说、还是不说、以及怎么说的问题。
钱理群先生在《言与不言之间──沦陷区文学总论》中写到“本来‘言与不言’的两难选择,一直是中国现代作家不得不面对的历史困境──应该说的话,这是没有问题的,但是他们所遇到的压制力量就不是个别的‘恶汉’,而是异国侵略者及其指挥下的以军队为核心的强大的国家专政机器。”不仅如此,日伪曾制定过一份《艺文指导纲要》,要求对文化实行国家管制。这比毛泽东的《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早了好几年。
如此管制,实际上自秦以来以一贯制;近代“共和”以来也并不例外。由是,“莫谈国事”就成为中华龙族的优良传统之一。在强权面前,一些人自甘“浅陋”和“鲁钝”,把社会责任一股脑推给专家和政治家。“愿意在政治和风月之外,谈一点适合于永久人性的东西,谈一点有益于日常生活的东西。”(《大众》创刊号发可刊词。1941年)
时隔几十年,文化人的“智慧”有了不少进化。他们不但不肯被杀头,被打入牢狱,连被夺走一点金钱、一点利益、一点地位都不肯了。他们不但不“载道”,连一点怜弱、惜弱、助弱之心都少有。
好在,经过若干年、若干个回合之后,“主旋律”已名存实亡,甚至在许多情况下,其虚伪和幼稚都流于笑柄,成为搞笑的好题材。好在,我们还有少数不甘沦陷、不愿“遵命”、拒绝“和唱”的民运战士、网络写手、自由知识份子和体制内、外各种健康力量的呼喊和异议。
沦陷和反沦陷引起我底下几点随想。
◆多数人的严重失语和沈默,必将导致专制者更进一步的言论钳制;反之,持续不断地拓展言论空间,则是打破言禁、反对沦陷的必由之路。也就是说:不该沈默的人不应沈默(焦点人、关联人、知情人),不该沈默的时候不应沈默,有说话能力和说话有力量的人不应沈默。
◆以坐牢为底色的民运人士、以丧失既得地位和利益为风险的知识份子、新闻工作者,以及一切以良知和责任为追求目标的各种言说者,都是自由的沦落人,都是在瓦解专制,可以称为“大民运”。大者,百家谈“归海”,又何必唯我独革!
◆应正视、尊重各种力量为自由的言说所做出的选择和牺牲。应尊重不同身份、不同文本、不同角度、不同内容和策略的言说方式。应公开揭露、批评长期一贯制造谎言和助长邪恶势力的文化流氓和恶棍学者、智囊──以真名对真名最好。应唾弃一贯吟风拜月、歌舞升平、粉饰黑暗、逃避现实的市侩文人。
◆百年求索,百年孤独。“5.4”以来中华民族孜孜以求的民主革命尚没在大陆成功。全球现代化的浪潮又把我们漫卷入了环境革命和认知革命(或曰价值革命)的多元重置之中。能在这个制高点上思考传统、思考历史、思考言说,就会有一种求真务实和博大宽容的心态。
◆坚冰已打破,航路已开通。“6.4”以来,特别是92年以后的改革就是走资,不是走社。在进与退、名与实这一黑暗的过道里,理论和言说空前混沌,文痞和骗子趾高气扬,黄钟被毁,瓦缶雷鸣;同时,权力和金钱的肮脏结盟,导致弱势群体的全面沦陷。面对如此严峻的现实,反沦陷的入口只能是:真实的言说──激浊扬清、知难而言、知险而说。
◆小陆香港是中国一块自由还没有沦陷的地方,一度被一些人称为“文化沙漠“。推开窗看一看吧:50万市民反对23条的波澜壮阔的大示威、大游行,诺大的大陆公民难道不汗颜吗?
每一个体都以力所能及的方式抵抗沦陷吧!
(大参考 http://www.bignews.org/20030730.tx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