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知道,凡事没有百分之百的得,也没有百分之百的失。什么事都有正反两面,都要“一分为二”。古今中外的思想家、哲学家、先知圣贤们,对此早有定论。“塞翁失马”的寓言故事中,失马时焉知非福,得马时则又焉知非祸,说的就是这个理儿。
其实,真正的得失确实是算不清楚的。回国创业,在某种意义上几乎是一条不归路,至少是人生路途中的一个重大转折点。慎重评估、仔细权衡自然是需要的,因为它会影响一个人的后半生。不过,想一想都有哪些得和哪些失,之后尽最大努力,争取把握住自己最想得到的,和最不想失去的;之后,作出一个选择,迈出下一步;再之后,就可以交给上天,交给命运去安排了。
我愿意在此和海外的朋友们一起分享我个人的得失观,看看现阶段回中国,在我的眼里可能会失去什么,又可能会得到什么。
失
1、空气:毫无疑问,回到今天的中国,意味着一定的程度上失去了清新的空气,失去了蓝色的天空;意味着每天都要清理鼻腔,每天都要擦皮鞋、擦桌子;意味着每天都要面对污浊的尾气和无所不在的浮尘;意味着经常都要面对室内污染,这些污染有时是好客的烟友们的吞云吐雾、有时是新家具的油漆味儿、VOC。当然,这是在不知道那些不在眼前的工业污染对空气造成了多少伤害的时候所能感受到的直接的一些东西。刚刚回到国内时,对天空的“色相”没有太留意,只当是偶尔的气候原因所至。时隔一年左右,亲身经历了一个轮回的春夏秋冬之后,再次回到北美时,才发现,今天的国内和北美,果然有着令人难以漠视的“色差”。有一次在德国出差时正值十五,遇到一位诚实的国内同行问我,有没有发现这外国的月亮怎么真的好象会比中国的月亮更大更圆呢?我恍然省悟,这个“汉奸”问题,原来是这么来的。
2、噪音:我在想,这个小标题没取好,因为这应该算是“得”。噪音可能是现阶段的中国物资、物质的极大丰富后,带来的一个副产物。加之当代的国人生性日趋热情、奔放,喜欢热闹,喜欢大嗓门、大音量,于是在商场里,在餐馆里,在几乎所有的公共场合,只要有几个熟悉的人在一起,就有了近在咫尺却要竖起耳朵都听不见说话的现象;于是就有了打手机的人都爱不分场合直着嗓子惊天动地做报告;于是就有了中国的商场里用文化大革命时代的扩音技术大音量地播放背景音乐;于是就有了人们爱按汽车喇叭;于是就有了人们在小区内别人的门前窗边不分时间地高谈阔论。对了,还有前、后、左、右、上、下、新、老邻居们那终年不断的房屋装修。
3、睡眠:这其实可以是一个很大的问题。由于上面提到的噪音,由于客观方面的原因(例如夏天的温度、湿度、蚊虫),和一些其他方面的原因,回到现阶段的中国,可能会意味着好睡眠会成为一种奢侈。我原先住过的地方,有时半夜会响起惊天动地的鞭炮焰火声。起先,我以为全是我们小区附近的城中村中村民们所为。在城市的迅速扩张中,原本散居的村民们被集中到村里统一设计建造的城中村里。就地变成城市居民后,农村的习俗一时可能改不了,到了时辰可能就要有这个时辰的仪式。后来发现,可能在深夜举行各种仪式的,还有住在各个小区里的其他“城市居民”住户们,他们好象也有计算黄道吉日的“信仰”,新房落成、红白喜事、风水朝向、生儿育女,等等等等,都有可能成为半夜三更闹腾的缘由。有一次,连续好多天被折腾的受不了了,凌晨2点又被惊醒后,试着拨市政府的热线,还真一拨就通了。市政府的值班人员义愤填膺地声讨了那些没有公德心、又扰民、又搞封建迷信的“极少数”刚刚进城的“乡下人”,记下了我的电话,说一定要严肃处理。当然,这个处理结果最终一直没“传达”到我,我也就知趣地选择了自我防护的方式:紧闭门窗,并将出差时才用的耳塞也用上,才基本上保证了睡眠不被彻底打断。不过,每当我一觉醒来,感觉没睡舒服时,我知道很可能是夜里又发生过什么大事,将我从深度睡眠中拉回到了觉醒的边缘。当然,还有常常遇上的同楼邻居搞装修,或附近工地搞建设之类。
4、饮食安全:前一段时间,国内的饮食安全问题令人触目惊心。蔬菜、水果、茶叶,这些本来是属于现代医学所倡导的健康食品,却因为农药残留问题而令人望而却步;禽畜肉类、水产海鲜这些基本蛋白质和矿物质的来源,也因为瘦肉精、福尔马林之类的东西而让人吃着不放心;传统食物中,也一度全线失守:防腐、增味、着色、勾兑。没有多少现代科学知识的农民、小业主们,突然间得到并热衷起各种现代技术方法,尤其是化学的方法和配方,对人们生活必须的基本食品进行处理,使其看上去更“美观”、更“诱人”,或吃起来“口感”更好。当时,国家应对政策一时跟不上,于是,有了对霉变米进行再生处理的毒大米,有了增白的粉丝和面粉、添加滑石粉的粉丝,有了染色的带鱼、黄鱼,有了染色的馒头充当杂粮馒头和浸泡染色“化装”的小土豆,有了用甲醛溶液进行海鲜水产品的保鲜等等。这一切的发生,有一个看似矛盾的重要背景,那就是,市场需求。有专家评论说,事实上,是国内缺乏科学信息的广大消费者自己的消费兴趣和习惯引导了这一切。
还有很多尚未来得及研究和报道的环境污染对食物造成的间接污染。例如各类工业污染和生活污染造成的大气、水源和土地的铅污染和其他重金属污染。这类污染通过在这些环境中生长的动植物最终又循环到人体,不仅对当代人,而且对下一代人产生难以预料的影响。
这是真正令人犹豫的一个主要环节。对我来说,如果说回国创业有风险,这才是真正的风险之所在。好几次,我几乎因为这个环节而放弃。至今没有出问题,自己小心谨慎是一方面,更多的当属万幸。另一方面,随着国内开始强制实行食品行业的市场准入制度,和引入其他配套的监督管理制度,随着国内民众逐渐增强的健康意识,食品安全的矛盾得到缓解的日子,应该为期不远了。
5、医疗安全:这是使人犹豫的另一个环节。万一因为环境、饮食、或其他方面的原因而在健康上出了问题,医疗就成了必须面对的现实。即使保留了国外的医保,也毕竟远水不解近渴。且不说国内目前的医疗保险体系尚不健全,医疗费用会是个无底洞;真正令人担忧的是国内目前参差不齐的医疗水平、医德、以及医疗和医药用品中的假冒伪劣等问题。
值得庆幸的是,这些在我三年多的“海归”生涯中只是略有领教,我没有摊上最坏的局面和最坏的结果,我的国内朋友们身上发生的医疗“事故”没有在我们这里重演,媒体报道的各类医患之间的离奇故事更是离我的生活很远很远(说这话时,我是下了决心破除迷信的)。虽然我和我的家人还是亲身经历了牙医手套的一“套”多用和一“套”多人、区区感冒竟被勒令用万丹灵药--吊“盐水”(CV)等。还有抗生素滥用、针头打弯、险些拔错牙之类的小事儿。在国内医生对病员的绝对“制空权”、漫不经心,和偶尔的多收费、乱收费等不算什么了不起的新鲜事儿,更不算什么大事,民众对这种题材似乎也并不关心,因此没有什么新闻价值,媒体上几乎读不到这些“小事”。
尽管如此,对于已经“游”了回来、又上了岸的海归们,除了积极面对,别无他路。一方面,尽最大努力,不惜任何代价,在我们有限的知识范围内,吃最放心的、喝最放心的、加强体质锻炼、增强自身的免疫力和抵抗力、经常到山里去换气。另一方面,不到万不得已,尽量不去医院;同时,企盼着国内医疗水平和医药管理的根本性转变。
6、心态:这是一个看不见、摸不着,但却实实在在感受得到,并且不能不面对的客观存在。听起来也许不可思议,我们这些国内出生、国内长大、后来到国外谋生的假洋鬼子们,习惯了一个有序、文明、礼貌、法制的环境,再回到国内,会有文化上的重新适应问题,会象刚刚出国时那样有文化上的“休克”。在这个新的“休克”期内,心态或多或少会出现失控的时候。毋须讳言,和欧美发达国家相比,国内的人文环境、视觉环境有很大的“不同”,如果这些“不同”不能算“差距”的话。人与人之间,尤其是陌路人之间,文明古国、礼仪之邦的踪影难寻。有人说,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文明指标,包括了这个国家、这个民族对陌生人是什么态度。当代的国人,对亲朋好友自然是礼不嫌多,言谈举止,谨小慎微,决不冒犯;为人处事,讲哥们义气,可以两肋插刀。可是陌路人之间能感受到的却常常是另一个极端:粗鲁、不文明、不礼貌、傲慢、蛮横、占便宜、无视规则、不为他人着想、侵害他人权益、无公德心、以势压人、霸气等等。也许这只是带坏一锅粥的“极少数”老鼠屎,但是这的确是海归们所能感受到的。在这样的“新”环境里,一些刚回来不久的海归朋友发现自己变得易怒,经常会处在愤怒状态。一位从欧洲回来的淑女,怀旧地挤了一回公交车,被一位男士踩了脚尖后,习惯性的微笑着说了一句对不起;那位男士瞪着眼回答说,你这女的知道对不起就好!有一位看上去非常外向、随和的海归朋友,一次聚会散时搭我的车,说她不能自己开车出去,因为每一次出去都会吃不消那些形形色色的马路天使们coming all weird directions at all weird timing with all sorts of weird practices,都会兜一肚子气回来。另一位海归朋友说,他总是改不了帮别人扶门的“恶习”,别人总是不拿正眼瞅他,总是都昂首挺胸就出去了;他连“微笑”都没捞到过一回,还傻乎乎地一而再、再而三地“免费”给这些陌生的“大娘舅”们、“大姑奶奶”们当“门童”。我自己有一次把公司的桑塔纳停好后,想“幽默”一下,对来收费的大嫂说,请一定不要让人碰了我这宝贝;大嫂眨了一下凤眼,侧过头,撇着嘴说,告诉你吧,比你这好的车我见的多了,蔑视之意溢于言表。
主要是这类“极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