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师一番话听得我们心驰神往两眼放光仿佛自己中了状元骑着高头大马锣鼓开道衣锦还乡一样,正当我们如坠五里云雾的时候,吴老师忆苦思甜抚今追昔完毕,猛地一声:“今天我们讲刑法!”把我们从忘我的艳羡中拉回到残酷的现实中来,随即班内绝大部分连夜通宵困顿之极的家伙轰然睡去,长眠不起……剩下我一个人在那悻悻然之余感慨万千:
中国人有个积久成疾的恶习:倘若以前明显地匮乏些什么,它也一定要经过很长的时间很多的教训才会认识到自己的不足,一旦醒悟过来着手去补救的时候,便从天而降一番干柴烈火急于上床般的激情猛补狂补,全然不顾客观实际,譬如大跃进的时候,刚刚夺取了政权的领导们恍若鹈鹕灌顶般幡然领悟到铁是很重要的,于是一纸文件马上发动人民群众敲锅砸碗大炼钢铁,连穿开裆裤的娃娃都村干部被撵到河道里拎个小桶筛铁砂去了,结果全国上下不可估量的辛勤劳动和孜孜努力只是换来了一块块黑不溜湫满身气泡百无一用的大铁疙瘩,据说这一块块铁疙瘩还要绑上红绸子送到乡政府然后逐级上报去支援所谓的国家建设!!
这种“大补”的思想可谓影响深远,近年来国内高校争先恐后大举扩建扩招便是一个鲜活生动的例子:原本贵为天之骄子的大学生一夜之间莫名其妙多出很多,挎个菜篮子去农贸市场杀点猪肉搞不好都会碰到一个北大掂刀的屠夫,真**的扯淡到了极点,最近《南方周末》报载只用了短短七年便使高校招生人数番了接近五番,2005年在校大学生多达2300万,雄踞世界榜首傲视全球同侪……如此史无前例规模宏大的扩招举措令美利坚合众国都汗颜不已,因为咱们只用了4年的时间就轻松搞掂了人家美国苦苦探索了27年的人才培养之路!
说到这里,估计连身在九泉之下的现代教育先行者蔡元培先生都要发笑了,因为《南方周末》同文还刊载了令一个让人大跌眼镜的消息:在青海民族学院举办的“非公有制企业现场招聘会”上,诸如“贾三包子铺”“排骨面馆”“急速网吧”等这样让人啼笑皆非的“非公有制企业”经营主都赫然打着招工广告,在招聘会里韩信大点兵一样吆五喝六……
我们真的很迷茫:中国的大学生(还是本科毕业的)真的供过于求泛滥到只能去排骨面馆端盘子了吗?那为什么很多时候国家还是要低声下气有求必应千里迢迢跑到外国去引进些洋鬼子来当顾问当管家呢?因此我们很怀疑中国所谓的高端人才是不是驴屎蛋一样外光里糠,而中国那些以“大学”自居的学校更是一个不讲信誉徒有虚名的人才工厂呢?对于国内一小撮知名高校,咱不敢说三道四,但剩下的那一的帮子专科院校,请问你们谁有底气敢跳出来摸着良心担保自己对待学生就像对待收学费一样尽心尽力严谨负责呢?
且不要说你们主动跳出来,即便是我辈有心睁只眼闭只眼想拉出来一个勉强摆摆门面都拉不出来!看看这些劣质的象牙塔里放浪形骇无畏无惧的大学生们课上课下都在干些什么惊世骇俗离经叛道的勾当吧:
墙北角的那帮IT界精英正睡意浓酣以致口角流涎,不知道的以为那是做春梦犯花痴,其实那是精英们在为当晚的通宵上网养精蓄锐闭目养神,其状憨态可掬却不可
小觑,表面平静如水实则杀机四伏,因为每一丝由垂涎的嘴角所引发的抽搐都有可能暗示目前这位睡得不省人事的仁兄或许会在今晚的网络游戏大PK中发挥超常表现勇猛,令他人自惭形愧羞愤不如……而墙南角的那堆弯腰驼背的拇指派短信狂人也在为博他班美眉粲然一笑做冥思苦想状,恨不得那条令其呕心沥血苦苦酝酿的短信可以精妙到只消一条便可以引得天上掉下一个林妹妹嫁给他……
至于那些左顾右盼看手腕比看黑板还要频繁的社交名流,则大都是佳人有约心似油煎,坐在那里抓耳挠腮寝食不安,明明看着日光灯在头顶上熠熠发光还要不断怀疑是不是县政府为了节约资源拉闸限电以致于下课铃不能了其心愿“讯而大作”
总之,这帮家伙的行动是断然不可能统一到听课听讲上来的,所以上课的情况往往是这样的:大家先是遵纪守法鸦雀无声然后个别分子窃窃私语激发群众各取所好聊兴大发最后民声沸腾控制不住煮成一锅烂粥,搞的老师颓然无措良久无语只好无条件提前下课……不得不承认的是,大家逃离教室的速度还是可圈可点丝毫不比逃离火灾现场慢多少的,转眼间的工夫,草坪上就坐满了一对对相依相偎的情侣,原本空旷无人的网吧也旋即门庭若市摩肩接踵,一派热闹非凡人间盛世的样子,每一个角落都袅袅地弥漫着或浓或淡的杂牌二手烟的味道,运气好的话,你甚至还能嗅到某某某与某某某为挣抢位置而大打出手遗留下来的血腥味……
如果你对以上描述感到惊讶或者怀疑却又不能化做卧底潜伏到学生身边来观察他们荒唐生活的话,那也不必饮恨终身,随便找个大学到它门口逛悠一圈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地发现无数面反映他们颓糜生活的现实镜子:
君不见那生意兴隆八面来客的网吧老板正喜笑颜开用其肥硕的手指一边点烟一边数钱吗?君不见那小旅店的老板整天神色诡异步履矫健一次次不知疲倦地冲进毗邻的成人用品店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了一桩桩亚当夏娃们交付的代买安全套的艰巨使命吗?
君不见夜深人静万籁无声惟独校门口练歌房里灯火通明歌舞升平,一堆家伙在那扭屁股摆腰纵情声色已然忘你忘我也忘他了吗?到了最后自我陶醉得干脆连置身何处都不晓得了,一时间深信不疑自己站在了央视大舞台正在沐浴着全国上下亿万群众焦灼的目光……正美得忍不住往前走两步想与观众握手致意时,突然莫名其妙噪声大作,醒过来的时候才痛心疾首地发现自己手持劣质麦克风与前面极度敏感的功放音响走得太近了,这个时候失意的歌手们只能仰天长叹一首歌五毛钱的收费终究是难在硬件设施上有起码的人格尊严保障的……
君不见……其实不仅君看见了,学校的领导们也都看见了,但是看见了有什么用呢,学校在采取有效措施遏止不良风气这一方面向来是表现出罕见的无能的——校纪校规除了形式上严密得滴水不漏口头上威严得举世震惊外是没有多少实际用途的:
首先,大家主动捅了娄子断然没有再去主动投案自首的道理,这就使学校监督处于先天的被动地位,况且学校的眼睛从来不是雪亮的甚至反而是老眼昏花的,因此即使大家捅娄子捅成马蜂窝,以校方一贯的能力,充其量也就发现一两个细微的洞洞而已。其次,即便那一两个洞洞被学校极其偶然地发现了,只要那个洞洞不要大到杀人放火奸杀抢劫,就绝对没有被学校开除的可能。
在开除一个学生就等于赶走一个财神爷的神圣法则前,学校总是要摆出一副大慈大悲观音菩萨的宽宏样子,然后热泪盈眶地对这个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搞不好耳朵里还塞个耳塞听RB的学生进行一番苦口婆心的谆谆教导……顶多再口气生硬一点勒令这个孩子交上来一份指不定谁代写的个人检讨便万事大吉了,而且,捅大娄子的同学一般都是身兼数职的,他不仅仅是学校的财神爷,更重要的是他还可能拥有令校方惶恐不已的身份背景,如此这般,到最后不仅捅大娄子没了下文,连那份检讨都不知道到底要谁写给谁了……
中国的大学是很多的,而中国大学的现状也是很荒唐的,往往是荒唐的人想出荒唐的办法幻想去改变荒唐的现状,但这种荒唐的想法通常只会招来更多的人惊讶于他们的荒唐,何时,我们的大学才能不荒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