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江南韵,浓浓水乡情。
从来没有去过江南,却梦里牵萦多少年。
提起江南,最先想起的不是千里莺啼绿映红,不是小桥流水人家,不是秦淮烟雨风云,是那口占“自诩豪情今变节,转恨无月更添悲”的李香君,是那咏出“拼得一命酬知己,追伍波臣作鬼雄”的董小宛,是那人称“铁脘怀银钩,曾将妙宗收”的柳如是。江南是婉约清丽、阴柔妩媚的水乡,江南的女子也该是淡淡疏柳轻轻烟,可是,我看到的,听到的,江南女子用水的骨肉撑起了铮铮傲气。
你以为我是要谈江南的美女,江南的名妓,错了,我只是触动了心底的丝弦,想起了这些长长清溪的源流——江南越剧。
天意冥冥,红尘漫漫,有些人有些物,看上一眼,便从此如神话般地一见钟情,第一眼时,就流淌进了你的灵魂深处。越剧于我,便是如此。
一曲《浪迹天涯》,茅威涛书剑飘零的孤影,悲愤挥毫的身姿,荡气回肠的唱腔,雄姿英发的剑舞,深深扎根在我的心里,破土、萌芽、开花。
一发不可收,《西厢记》里茅茅的俊逸潇洒,辉玲的娇俏机灵,何英的端庄典雅,为我打开一扇奇妙的越剧之门。
看下去,这越剧生、旦、面、丑竟是清一色的女子出演(很后来才看见了上越的王子~~~)这是一条女性的长河,千娇百媚,顾盼流飞,把女子的阴柔,女子的风骨,江南的柔媚,江南的傲骨,流泄挥洒到了极至。
《红楼梦里》焚稿葬花的林妹妹,王派委婉缠绵中渗透着彻骨的苍凉与愁煞人的哀怨;《梁山伯与祝英台》里彩虹化蝶的祝英台,傅派细腻婉转里鼓荡着惊世骇俗的叛逆和追求真爱的勇敢;《穆桂英挂帅》吕派辕门外一枝独秀,《祥林嫂》催人泪下,是袁派的曲韵纯正、情感至深,。
江南的越剧如江南的水波,妩媚旖旎,淋漓尽致地演绎着江南女子的水性柔情。
《何文秀》算命浪荡子,九里桑园缠绵温柔、深沉隽永秀来尹派的神思;《孔雀东南飞》,焦仲卿悲愤激越,稳健轩昂挑出范派的风采;更有那华彩俊逸的徐派,清脆高昂,唱绝了大观园里的遗弃的补天石,赚尽了多少中国人民的同情泪。
江南的越剧不仅是漉漉水波,莫道越剧尽是脂粉气,脂粉气底是惊魂,柔中有刚,绵里藏针。
越剧是江南天空的一道彩虹,清新靓丽,越剧是江南杏花村的女儿红,温唇润喉。一眼惊艳,一口回肠。从此情也缱绻,梦也缱绻,魂也缱绻。
江南的土地,烟柳画桥,才子佳人,诞生的戏曲也是绵绵流长。曾风靡大江南北三百余年的昆曲,太精致尊贵了,只合阳春白雪,曲高和寡。而绍剧又太阳刚太浓烈了,只合忠臣武将们慷慨激昂。
只有越剧。曲调唱腔委婉深沉,念白唱词满口生香。“越胡荡漾出十里蛙声出山的逶迤,二胡盘桓着黄梅时节家家雨的缠绵,琵琶的起伏里具有春江花月夜的纷繁,洞箫的呜咽中凝结着听雨到天明的惆怅。”
品一杯香茗,在香气氤氲中听浅吟低唱,词是婉约蕴籍的,声音是流丽而超逸的。仿若把人带回到那千年之前琉璃玉转的宋词里。庭院深深,落红成阵,芭蕉梧桐,越音叮当泠淙,周围的一切都渐渐空灵起来,纯净起来,生命从流光飞舞中淡然下来,宁静下来。
就这样静静地听,在没有月光的深夜,凉风拂走了白天的喧嚣,星星们在寂寥的空中眨眼。
就这样静静地听,随意歪在沙发上,如空谷潺潺的流水,如山涧啁啾的鸟鸣。
就这样静静地听,忘记了自己,忘记了纷纭,在余音袅袅中整个世界朦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