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病例发现结石依然顽固隐藏在身体中,但无计可施;
●相关研究亟待展开,三聚氰胺对人体危害有多大仍是未知数
今年8月以来,某村庄数百只貉子因吃了含三聚氰胺的饲料(含量最高达510毫克/公斤)而陆续死亡。有医生解剖貉子后发现貉肾伤痕累累,担心人的肾脏也受到类似伤害
“ 低毒不能和危害性画等号。现在媒体和很多公众存在一个误区,认为低毒就对人体健康影响不大,这是非常错误的。LD50(半数实验动物致死剂量)只能说明毒 物的一个急性毒性,是毒理学研究的最基础数据,仅仅凭此来判断三聚氰胺对人体健康的危害是非常片面的。对人来说,摄取三聚氰胺是个长期的过程,不会在那么 短时间内吃下那么大的剂量。”
———中山大学毒理学教授、公共卫生学院副院长陈雯
“要搞清楚被污染奶粉对人体的危害性将是一项艰巨的任务。这需要国家聚集最尖端的人才,跨学科进行研究。不论从资金和时间上来说,都将会是一项浩大的工程。”
———目前已做的关于三聚氰胺的动物实验,在中山大学毒理学教授陈雯看来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
令人恐惧的三聚氰胺
最近两天,老家湖南、在广州工作的莫崇检将带着儿子回到医院,做出院后的第一次复查。
10月29日,孩子出院时,B超显示双肾结石,一个1.1cm,一个0.9cm.“比入院时还要大了!”莫崇检说,在广州市儿童医院住了41天,儿子每天输液补水,但肾上的结石比想象中的顽固,并未如一些专家估计的那样乐观,渐渐变小。
毕竟,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疾病,一般结石是检测不到三聚氰胺的,在“三鹿事件”曝光之前,三聚氰胺作为一种化合物从未进入临床医生们的视野,因为它根本不应盘踞在人或动物的泌尿系统中。
搞化工的人虽然了解三聚氰胺,但仅仅是在人体外之时,当它被吃入小婴儿体内参与代谢并形成结石时,他们也是束手无策。
自 然界中本无三聚氰胺,1834年德国化学家李比希在他的实验室中,首次合成了这种化合物。他不会想到,一个半世纪之后,地球的另一边,一个发展中的大国每 年三聚氰胺的产能超过了60万吨,接近世界总量的一半。同时,这种化工中间产品在这个国家被广泛地运用,除用来制造复合板、胶水、黏合剂、塑模、涂料之 外,还被人为地加入了动物饲料和婴幼儿奶粉中。
“尽管三聚氰胺用来做餐具是很安全的,但通常情况下谁会将餐具当饭吃呢?”一位不愿具名的化工专家说,“就像做了一次大规模的试验,残忍的是,对象不是小白鼠而是成千上万的婴儿,现在没人知道这样的试验会带来什么后果。”
无止境的焦虑
结石一直顽固存在。两个多月以来,莫崇检共带着1岁大的儿子莫少文做了7次B超,每次都怀有希望,每次都希望破灭。有家长对医院的保守治疗不满,但其实直到现在医生对这个病也是知之甚少,手术有风险
处于等待状态的家长不止莫崇检一个,自从9月份孩子被检测出结石以来,他们便陷入了无止境的焦虑当中,孩子虽然有结石,但没有出现严重症状,有的即使结石很大或伴有肾积水,却也未发生梗阻。
卫生部发布的治疗方案明确指出,“经内科保守治疗结石形态和位置无改变,并且肾积水及肾损害加重,或者肾衰竭无条件进行血液净化或腹膜透析时,可手术解除梗阻。”按照方案,这些孩子的病症未到做手术的要求,都是进行保守治疗。
“指导方案不建议手术,主要是担心过激治疗,手术指征过宽(即本不用手术的,也采取手术了)。”一名治疗过“结石宝宝”的儿科医生说,“毕竟,各地医疗水平参差不齐。”然而,家长们却形成一种错觉,认为医院故意拖延病情,非到情况很危急时才进行干预。
两个多月以来,莫崇检共带着1岁大的儿子莫少文做了7次B超,每次都怀有希望,每次都希望破灭。妻子受不了这样的折磨,几近崩溃。出院时,儿子还患上了支气管炎,莫崇检认为这是住院住出来的,入院时小孩还没有这毛病。
“ 很多孩子出院都是院方劝离的。”莫崇检说,“医院认为我们不能做手术,继续住下去也没有意义,染上其他病更麻烦。”家长们觉得医院在隐瞒什么,不想帮助患 儿,有的家长甚至主动要求院方做手术。因为“结石宝宝”目前按国家政策都是免费治疗,所以他们怀疑医院的不作为和经济利益有关。
“这种情况很普遍。”上述那名儿科医生说,家长的心情可以理解,但他们并未认识到现在医生对这个病也是知之甚少,“是摸着石头过河”,而且手术有风险,对这么小的孩子必须谨慎行事。但他同时说,“我个人认为,任何治疗方案都应该有例外情况,干预与否要视具体情况。”
人类对于每种疾病的认识都是一个渐进的过程,“问题奶粉”引发的结石也是一样,医生们一开始很自然地会参考以往处理普通结石的方法。实际上,在“三鹿事件”公开之前,一些医院就已收治过“结石宝宝”,只是那时医生们还不知孩子的病和奶粉有必然联系。
首 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儿童医院与徐州市儿童医院的专家们11月发表的一篇文章指出,婴幼儿泌尿系结石以往较为少见,2003~2007年均为散发病例,发病 年龄为1岁2个月至11岁6个月不等,近3年小儿各年龄组泌尿系统结石发病有缓慢上升趋势,其婴幼儿结石特点与这次三聚氰胺结石相似,原因尚不明。 2008年患儿骤然增加,而且群发,从1月至9月13日两家医院收治了食用问题奶粉的泌尿系结石梗阻导致急性肾衰竭患儿34例。
这 些宝宝年龄最小的6个月,最大的3岁,其中1岁以内的有27个,分别来自于河北、江苏、甘肃、辽宁、北京、青海等11个省市。患儿们均无明确泌尿系畸形, 都为急性肾衰竭,泌尿系结石部分或完全梗阻。其中,33例有少尿或无尿的表现,15例伴有呕吐、腹泻、纳差、腹胀等消化道症状,10例伴有发热,3例肉眼 见血尿。
徐州市儿童医院外科主治医生冯东川7月份在其博客中提到,当月他们 连续收治了7名双肾结石、输尿管结石并肾功能衰竭的患儿。而过去十余年,从未遇到过类似情况。7例中,6例为人工喂养,吃的都是国产某著名品牌奶粉。冯东 川开始认为这只是个巧合,但他后来听说湖南及南京的儿童医院近几月也有类似情况发生。
南京媒体在6月份曾报道过“结石宝宝”扎堆的情况,当时专家的观点是与孩子补钙过多有一定关系。但冯东川不这么看,他怀疑奶粉有问题,并给北京的专家写信询问是否也遇到同样病例。
就 在这个时候,7月24日,又出现了两位双肾结石的患儿,冯东川感到事态严重,于是打电话问南京儿童医院的朋友,得知对方在短短几个月内手术治疗了十几例肾 结石、肾衰的病人,而且这些病人几乎都是吃同一品牌奶粉的。冯东川在博文中写道,“我劝我所有的病人不要吃SL奶粉了,我希望大家为了孩子的健康,暂时不 要给孩子吃SL奶粉了。”随后,他在国家质检总局的网站上看到了患儿家长6月份发出的投诉。
变化的结石
不仅孩子间存在个体差异,治疗过多名结石宝宝的医生冯东川还发现,结石本身也存在差异。三聚氰胺造成的结石一般淡黄色,疏松呈桑椹状或泥沙状。但随着时间推移,情况发生了改变:坚硬结石出现了
病例不断增加,不仅在徐州,在北京也是如此。北京的专家派人到徐州调查情况,媒体介入之后,冯东川感觉到事情就要有结果了。他和同事收集的6份结石样本被送到了京城。
北京儿童医院与徐州市儿童医院的14例结石标本,由北京微量化学研究所完全按未知物进行成分分析。经红外光谱、核磁共振和液相色谱质谱检测,证实结石是由三聚氢胺和尿酸结合形成盐,分子数量比为2:3.
9 月11日,上海《东方早报》在中国的媒体中,第一个点出了“三鹿奶粉”的名号。同一天,卫生部指出,高度怀疑三鹿牌婴幼儿配方奶粉受到三聚氰胺污染。很 快,9月12日,卫生部公布了《与食用受污染三鹿牌婴幼儿配方奶粉相关的婴幼儿泌尿系统结石诊疗方案》。方案中很多指导意见,即是来自于北京儿童医院与徐 州市儿童医院此前的治疗经验。
在随之而来排山倒海的筛查中,冯东川发现约有30%的吃三鹿奶粉的孩子B超可查出结石。而且,患儿们吃的三鹿奶粉不仅仅是20元左右的,还有140多元一听的,有的孩子吃的是其他品牌。
婴幼儿泌尿系结石未造成梗阻时多无症状,少部分病人可出现哭闹、呕吐、血尿,细心的家长可发现尿液浑浊,“结石宝宝”绝大多数属这种情况。对病史短,一般状态较好,梗阻结石较小的患儿,医院一般告诉家长带孩子回家多喝水、多运动即可排出结石。
原因是之前的治疗发现,此种结石不同于以往的草酸钙结石,泌尿系X线平片不显影,较松散、部分为砂粒样,自行排出可能性较大,但同时累及范围较广,可位于肾盂、肾盏及输尿管内,多为双侧。
莫崇检喂了儿子11个月的三鹿奶粉,若不是看报纸,是不会带莫少文到医院做B超的。莫少文虽未发生梗阻,但结石较大、病情相对严重,于9月18日住进了广州市儿童医院,当时医院收治的患儿,情况大多和莫类似。按卫生部的指导意见,对他们都是采用内科保守疗法。
比 起莫少文,住对面病房1岁半的吴销帆情况就要好得多,住院10多天后,B超显示双肾结石已经变小,于9月29日出院。当时,家长仍然惴惴不安,父亲吴波还 为自己“一直买毒药给儿子吃”而自责。然而,孩子出院后继续好转,在前不久的一次检查中已没有发现结石,这让全家人喜出望外。
但不少孩子也和莫少文一样,身上的结石很顽固,由于B超检查存在误差,查出尺寸还比上一次大的情况也时有发生。
在吴销帆出院后,同病房的刘雨晴又住了一周,直至10月6日出院时结石和入院时也没多大变化。如今,经济不景气,靠捡废品在广州已经难以维持生计,父母带着雨晴回到了河南老家,最近在当地做了B超,结石依旧存在。“我们还要回来的,等经济好点的时候。”雨晴的父亲说。
同是吃含三聚氰胺的奶粉,但体质存在差异,所以治疗的效果不尽相同。冯东川碰到一对双胞胎,不到一岁,都是吃三鹿,喂养情况也差不多,一个因为肾和尿道结石做了手术,另一个却在免费体检后未发现明显结石。
不 仅孩子间存在个体差异,冯东川还发现,结石本身也存在差异。三聚氰胺造成的结石一般淡黄色,疏松呈桑椹状或泥沙状。但随着时间推移,治疗的病例越来越多, 情况发生了改变。一个1岁半男孩在先前的检查中发现结石,经内科治疗后一个多月无明显效果,最后手术取出的结石质地较硬,如同咖啡豆,与先前的结石有明显 区别,自行排出的几率很小,从外观很难判断是否为三聚氰胺结石。冯东川设想将来医院是否能把结石的三聚氰胺分析列为常规检查。
接 下来的一个病例再次证明了冯东川的判断。一个男孩1岁两个月,出生后一直喝三鹿,两个月前体检发现双肾结石,经内科治疗效果不佳。近日复查发现右肾积水, 右肾中有两枚结石,孩子时有异常哭闹,后诊断右肾盂输尿管交界部完全梗阻,起初打算用置管冲洗的方法解除梗阻,但结石比较硬,没有被冲出。孩子最终做了手 术切开输尿管,取出一枚1厘米左右的坚硬结石,而这样的结石是没有可能自行排出的。
由 于右侧梗阻,孩子的右肾增大水肿明显,质地很硬,有点像打足了气的车胎,而不像正常肾脏那样柔软。冯东川和同事认为,治疗结石宝宝时,应该高度关注这种单 侧结石完全梗阻情况。因为宝宝幼小不会说话,单侧完全梗阻仍有尿排出,相对双侧同时梗阻更不易被发现,而长时间的单侧梗阻是可能损害肾功能的。
北 京儿童医院与徐州市儿童医院医生合著的那篇文章在最后提到,他们观察到治疗后结石排出时间为1周到3个月,但长时间形态位置无变化的结石如何促使其排出仍 有待探讨。三聚氰胺系结石引发的梗阻性急性肾衰竭,经合理治疗近期预后良好,远期预后需随访追踪。由于病例数量和随访时间有限,仅为初步总结,这是新出现 的小儿肾脏疾病,国内外的临床和实验室研究均较少,仍有待进一步研究。
需要指出的是,这篇文章所研究的34个病例都是两家医院9月13日以前收治的。
低毒和危害性之间
“低毒不能和危害性画等号。”世卫组织国际癌症研究机构得出的结论是,有足够的动物试验证据显示,在造成膀胱结石的情况下,三聚氰胺具有致癌性。同时,三聚氰胺在体外或体内,均无基因毒性,但对人类的致癌性,尚无充足证据
说起三聚氰胺的毒性,人们总会联想到去年3月,在美国发生的4000多起因宠物食品被污染的猫狗中毒事件。
2007年7月,农业部下发通知,严厉打击生产、经营和使用“蛋白精”的违法行为,明确指出,以三聚氰胺废料、羟甲基羧基氮等为原料的“蛋白精”是一类假蛋白饲料,是非法饲料添加剂,禁止在任何饲料生产中使用。同时,中美两方的也着手对含三聚氰胺宠物食品的毒性展开研究。
美国食品药品管理局(FDA)对受污染的宠物食品原料进行检测,得出其三聚氰胺的含量范围在0.2-80克/公斤,而由其加工成宠物食品、畜禽饲料的含量范围则在9.4-1952毫克/公斤。
1年后,更震惊的事情发生了,三聚氰胺居然被添加到中国婴儿的奶粉中,而含量最高的居然达2563毫克/公斤。
中国检验检疫科学院动植物检疫研究所在美国宠物粮事件发生不久,用猫、鼠做了三聚氰胺的毒性实验。研究三聚氰胺的急性毒性时,工作人员采取灌胃的方式给小鼠用药,小鼠死亡后发现其输尿管中均有大量晶体蓄积,部分小鼠肾脏被膜有一层晶体。
这 次实验得出的结果表明,当三聚氰胺的剂量大于5000毫克/公斤(体重)时,小鼠才会发生死亡,而根据国家药物急性毒性分级标准,半数实验动物死亡所需的 剂量(LD50)大于5000毫克/公斤,即可初步认定为微毒或基本无毒。而国外早前的研究显示,大鼠吃下三聚氰胺的半数致死量为3161毫克/公斤,呈 低毒性。
“低毒不能和危害性画等号。”中山大学毒理学教授、公共卫生学院副 院长陈雯说,“现在媒体和很多公众存在一个误区,认为低毒就对人体健康影响不大,这是非常错误的。LD50(半数实验动物致死剂量)只能说明毒物的一个急 性毒性,是毒理学研究的最基础数据,仅仅凭此来判断三聚氰胺对人体健康的危害是非常片面的。对人来说,摄取三聚氰胺是个长期的过程,不会在那么短时间内吃 下那么大的剂量。”
中国检验检疫科学院做的实验中,还参照美国受污染宠物食 品的三聚氰胺含量对猫进行喂食,30 天后发现猫的肾脏出现淋巴细胞浸润,肾小管管腔中出现晶体。此前,国外的研究者还做过更长期的毒性实验,经两年喂养试验,发现老鼠的肾脏慢性炎症、泌尿系 结石及膀胱癌的发生率增加。
世卫组织国际癌症研究机构得出的结论是,有足够的动物试验证据显示,在造成膀胱结石的情况下,三聚氰胺具有致癌性。同时,三聚氰胺在体外或体内,均无基因毒性,对人类的致癌性,尚无充足证据。
了解太少了
对于问题奶粉,更复杂的现实是,不法商贩们加入奶中的不是纯三聚氰胺,而是用其废渣加工而成的“蛋白精”,其中除含三聚氰胺外,还有三聚氰酸及其他化学物质。专家发现它们被同时摄入动物体内毒性就会增加,进而造成肾中毒
“问题奶粉”对婴儿健康的危害究竟有多大?在三聚氰胺造成泌尿系结石的机理未搞清楚之前,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世 界卫生组织在9月25日发布了一份针对三聚氰胺污染食品的指导意见称,没有关于三聚氰胺经口毒性的人体数据。世卫还特别强调,这份意见是在能够获得更多数 据以进行更详细评估之前提出的初步实用参考,目前评估存在诸多很不确定的因素,世卫正着手召集国际科学家会议,以进行较透彻的评估。
10 月4日,美国FDA发表报告:三聚氰胺和相关化合物低于2.5ppm(即2.5毫克/公斤)不会引发成人健康问题,该报告得到国际社会的普遍认可。但 FDA同时指出,根据目前的研究,还无法对婴儿奶粉建立一个他们认为不会引起健康顾虑的三聚氰胺标准(本月28日,FDA公布了为婴儿奶粉中三聚氰胺含量 设定的最新标准:如果奶粉中不同时含有三聚氰胺及其衍生物三聚氰酸、且任一者含量不超过百万分之一,则为安全产品)。
“我们对三聚氰胺了解得太少了。”FDA的专家们在其网站上发布的新闻稿中称。
紧 接着,10月7日,国家有关部门公布了婴幼儿配方乳粉中三聚氰胺的限量值为1mg/kg. 而在10月8日卫生部新闻发布会上,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营养与食品安全所研究员陈君石院士对记者说,某种意义上来讲,三聚氰胺跟其他有毒有害物质对人体 健康影响的机理是完全不一样的,它是一种机械性的损伤,不是化学引起了肝脏的毒害、肾脏的毒害,甚至于神经系统的毒害,假如很轻的话,能够通过治疗排出 了,在这种情况下不应该有后遗症。
“三鹿事件”发生后不久,陈君石接受媒体采访时曾表示,我们国家食品安全的状况总体来讲是好的,而且一年比一年好。它具体的标志就是,国家总的食品合格率在15年以前大概只有50%到60%,而现在已经达到了90%左右。
目前已做的关于三聚氰胺的动物实验,在中山大学毒理学教授陈雯看来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要搞清楚被污染奶粉对人体的危害性将是一项艰巨的任务。“这需要国家聚集最尖端的人才,跨学科进行研究。不论从资金还是时间上来说,都将会是一项浩大的工程。”陈雯说。
另外,陈雯还指出,只有在这样的研究做过后,才能判断三聚氰胺对人体的真实损伤情况,确定其他脏器是否受到影响。北京儿童医院与徐州市儿童医院的医生们在他们文章中也提到,结石成因复杂,是否还有其他易感或易发因素有待进一步调查研究。
虽然工程浩大,但冯东川估计应该有人在做了,因为这不仅仅是项学术研究,更重要的是对“结石宝宝”的治疗有现实意义,能对预后判断提供很大帮助。
对 于问题奶粉,仅仅分析研究三聚氰胺其实是种理想状态,更复杂的现实是,不法商贩们加入奶中的不是纯化工原料三聚氰胺,而是用制造三聚氰胺所产生的废渣加工 而成的“蛋白精”。国内厂家生产三聚氰胺基本都是用尿素深加工而成,所产生废渣除含三聚氰胺外,还含三聚氰酸,而最终制成的“蛋白精”还被加入了其他化学 物质。
去年5月9日,美国《纽约时报》的一篇报道指出,宠物中毒事件除三聚氰胺外浮现另一种化合物,即其同系物三聚氰酸,专家们就发现,两种物质单独存在时毒性甚微,但如果同时被摄入动物体内毒性就会增加,进而造成肾中毒。世卫组织的指导意见着重强调了这一点。
医学界开始评估问题奶粉危害的同时,家长们自己也开始摸索治疗孩子的方法。有的家长对孩子进行食疗,更多的转而求助于中医。莫崇检不久前就带儿子去看了中医,但没有看到明显的效果,最近,孩子晚上闹得很厉害,又拉又吐。
莫崇检联系了不少同病相怜的家长,都和他一样折磨远远没有结束,知道结石隐藏在身体中,却无计可施,不论是治疗疾病还是争取赔偿。
北京的赵连海也是一个“结石宝宝”的父亲,并开办了一个叫“结石宝宝之家”的网站,他联络了很多家长,了解到很多孩子的病情反反复复,有的甚至做了几次手术,倾家荡产都没解决问题,他对“结石宝宝”的未来充满了忧虑。
“我们究竟该怎么办?”莫崇检很茫然,他不知道带孩子复查后又能如何。
毒性实验
中 国检验检疫科学院动植物检疫研究所在美国宠物粮事件发生不久,用猫、鼠做了三聚氰胺的毒性实验。研究三聚氰胺的急性毒性时,工作人员采取灌胃的方式给小鼠 用药。这次实验得出的结果表明,当三聚氰胺的剂量大于5000毫克/公斤(体重)时,小鼠才会发生死亡,而根据国家药物急性毒性分级标准,半数实验动物死 亡所需的剂量(LD50)大于5000毫克/公斤,即可初步认定为微毒或基本无毒。而国外早前的研究显示,大鼠吃下三聚氰胺的半数致死量为3161毫克 /公斤,呈低毒性。
但有专家认为,仅仅凭此来判断三聚氰胺对人体健康的危害是非常片面的。
此外,世卫组织国际癌症研究机构得出的结论是,有足够的动物试验证据显示,在造成膀胱结石的情况下,三聚氰胺具有致癌性,但对人类的致癌性,尚无充足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