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中国2014年02月18日讯】84岁的资中筠先生,是中国著名的国际政治及美国研究专家、翻译家,中国社会科学院荣誉学部委员、美国研究所退休研究员、原所长、博士生导师。她最近对中国的反腐、法治、外交和社会启蒙分别表达了自己看法和期待。
我们是同代人,当年有着同一追求:“建设民主自由,昌盛繁荣的新中国”。她是清华大学的学生,入学时是民国,毕业时是“改天换地”1949年的中共天下。18岁的她要迅速适应這新的一切,因机缘巧合被选入外事系统,后来又调入中国社科院参与组建美国研究所,随后担任所长一职至退休。
她是学人,从不参加任何权力的争斗,也不堕入市俗的偏见,永远坚持自已和平理性宽容的理念,有大儒的风范。她喜欢别人尊称她为先生,她也喜欢尊称别人为先生。她说,“先生”一词,在她小的时候,主要称呼两种人,分别是“老师”和“医生”,不分男女,说明这两个行当最受尊敬,后来用来尊称有学识教养的长辈。
过去对她知之甚少,来美国休斯顿后一头砸进书本里,认认真真读了她许许多多的文章。愈读愈感到她学问渊博,知识宏伟,见解深刻,洞悉达天。特别是那篇《打出来的天下,谈出来的国家》,使人茅塞顿开,眼前一片光明,似乎看到了有解决中国问题的钥匙。
她说,打出来的国家一是政权私有;二是爱国就是忠君;三是轻视个体生命;四是需要愚民;五是重手段不重目的的改善民生。而谈出来的国家,一是无论总统官员百姓,富人穷人都得承认宪法、遵守宪法、忠于宪法;二是保护公民自由权是政府最高的任务;三是公民有绝对的知情权,执政者不能掩盖亊实,更不能掩盖历史;四是言论自由,“宁可要一个没有政府的国家,也不能要一个没有报纸的国家”;五是法治精神在于公平正义,在法律面前必须人人平等。
美国是谈出来的国家,所以制度先进,政体平稳,四年的总统轮换制,从不会改变国家的大政方针,竟选在和平中进行,没有“颠复国家罪”和“反党夺权谋反罪”,更无什么“路线之争”以及“姓资姓社”之说。美国建国近二百多年历史,没有“政治运动”,国民从无恐惧之感。
中国是打出来的国家,政权是“镇压之权”,是“一个阶级对另一个阶级的专政”之权。这个政权在理念上,从没有保护公民权利之说。国家任何机关都打着人民的旗号,可是人民什么也没有。因为“人民”概念模糊,跟“公民”概念不一样,“人民”到底有什么权利不清楚,哪些人算人民不清楚。比如1949年对(中共)国旗上四颗小星星的解释是:民族资产阶级、小资产阶级、工人阶级、农民,四个阶级算人民内部。后来忽然一下资产阶级算外部了,国旗就另作解释。到文革时,阶级概念变成路线,今天同意我的意见、拥护我的,就算革命,是无产阶级。明天站队站错就成资产阶级。整个没有章法,更不能说有权威的宪法一说。
这样的国家跟历代朝代还有一个不同,即更加虚伪、更加作恶。因为历代朝代说清楚我是天子,之所以能够打下天下来是因为我是“奉天承运”,有天命在身,儿子当然继承我的王位,老百姓认了,合法性就在于血统。后来的国家是号称为共和国,不能够公然地说就要按血统来传位。那究竟按什么?一家的天下变成了少数几家的天下,而且又不能够公然说必须按血统传位,到底如何继承?权力更迭问题实际上没有理顺,也没有很明确的交代。最终目标还是政权本身,需要保的最重要的是江山。所以执政理念不可能是法治,只能是人治。政权的终极目标是保自己,而不是保障人民的权利,甚至根本不承认人民权利。在司法不能独立之前,不可能成为一个法治国家。
读了资先生的宏文后,我认为解决当前中国各种纷纭争吵的根本问题,是“谈”,不要再回到历史“打”的老路。我既不支持争民主自由的“街头运动”,也不赞同中共对民主人士的抓捕镇压行为。我主张政府与民间,有一个沟通“谈”的渠道,把“打出来的天下”,逐步逐步变成“谈出来的国家”。
要从“打”变成“谈”,首先得行宪依法。中共先后邠布了好几部宪法,可一部也未兑现实施过,现在虽然有中共一手制定的“82宪法”,但仍然是一纸空文。我希望中共能实施“82宪法”,兑现宪法三十五条:“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有言论、出版、集会、结社、游行、示威的自由。”我们有吗?
谈的前题先要有法的底线,底线都没有如何能谈?现在囯家的改革已进入深水区,各种矛盾越来越尖锐,群体事件年年剧增,访民如蚁遍布京城,如果這些矛盾不能很好解决,必然再次回到打的老路。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兴亡百姓苦。
2014、2、5日于休斯顿宁静的社区
(略有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