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2年4月间,方志敏领导的红军乘江西衰娜妮赣剧团在廿八都(地属浙江省江山市,在浙江、福建、江西三省交界处,是个“鸡响鸣三省”的山区古镇,带有几分神秘色彩)水星庙做戏一个月的机会,派暗探来侦察驻镇民团和自卫队人数、武器、行动规律,同时也摸清了当地富户情况。红军暗探化装成卖水果、剧团工作人员或观众,见楼上两边坐的女眷,手上带亮闪闪金镯子的,就留心打听。一个多月后的6月28日,红军广丰独立团由团长周良瑞、政委吴光丕亲自率领,会同游击队、花枪连五百多人,还有大批挑夫,星夜奔袭廿八都。由于民团和自卫队不堪一击,红军很快便攻下了廿八都。这一仗除了枪枝弹药,红军还掠走大量食盐、布匹、现洋等数万元的财物;中午时分,红军又把未逃走的地主、商人及其家属,不分男女老少共二百多人统统当作“财神”绑架到江西去,让家人拿钱去赎,但有些人赎回来了,有些人则被撕票,有些人更人财两失。
看来所谓“杀害人质”并不是伊拉克、ISIS恐怖分子的发明,中共的苏维埃政府和工农红军早就会了;只可惜当年没有“知识产权”的概念,而没有办理注册,以致这个“发明专利”让外国人抢去了,真是可惜。
有个叫金庆康的,他当时在读小学,因为听到风声,全家逃到衢州去了,结果他父亲开的商店里的货物都被搬空了。跟着红军来的广丰游民,手上缠着红布,也跟着抢,连箩筐也抢。同年9月5日,红军广丰独立团和闽北独立团又带着赤卫队、花枪连第二次攻打廿八都。这次除打死守军三十多人外,再绑架士兵、地主和富绅三十多人为“肉票”。繁华了几个世纪的富饶古镇从此萧条、冷落。
1933年慕名而来的郁达夫便目睹了这个“鸡鸣三省”古镇的一派衰败景象。廿八都故老对当时“过红军”的浩劫记忆犹新,《衢州文史资料》对此亦有记载:街上贴满了“打倒国民党!打倒土豪劣绅!工农兵联合起来!列宁主义万岁!”等标语。杨益丰、隆兴源南货店和杨元亨、金同顺布店等二十多家大的商号店堂,全被砸开,门板七零八落,柜台东倒西歪,箩筐队忙着装货待用。有几个地主的家眷正在哭爹喊娘。
中共的历史说,方志敏的红军叫做“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他在狱中写了本《我爱中国》,还做了首诗:“敌人只能砍下我们的头颅,决不能动摇我们的信仰!因为我们信仰的主义,乃是宇宙的真理!为着共产主义牺牲,为着苏维埃流血,那是我们十分情愿的啊!”尽管赚了些当年青少年的热泪,原来也仍然是杀人越货、破坏稳定、破坏抗战的土匪。当年红军的口号是“上等人一扫光,中等人不要慌,下等人来相帮”。
今年六十一岁的杨展三,他的祖父杨瑞球就是在“一扫光”之列,第一次“过红军”时被红军探子夏娜妮用斧头劈死。但也有人说夏娜妮只是流民,因为抢了老实农民许荣生的老婆遭杨瑞球干预而怀恨在心,所以在6月28日那天跟着红军杀回廿八都报仇。这个杨展三的父亲叫杨怡,做过国民党军事机场场长和航空总站站长,红军为了窃取党国机密,派了个年轻清秀的女共产党员去接近杨怡,这个女人就是杨展三的生身母亲。1949年,这个女人穿上解放军军装做官去了,杨怡却被关进了牢房,他们的孩子杨展三则进了孤儿院。尽管杨展三后来没有找到他的母亲,但我相信这个抛夫弃子的狠心女人,在历次的运动中也决逃不出被载上“特务、叛徒、走资派”的帽子而大吃苦头的报应。
百孔千疮之残山剩水中,竟也浸润着这样多的伤痛、这样多的悲怆、这样多的酸甜苦辣、这样多的罪恶,《发现廿八都》又一次搅动了沉重而痛苦的血腥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