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有特别喜爱哪一尊神佛像,或对哪一尊是印象深刻的?(图片来源:Adobe Stock)
生活在民俗信仰与生活是融为一体的时代里,我们早已熟悉佛祖、观世音菩萨、文殊菩萨、关圣帝君等神佛称谓。可是,当你进入寺庙无数次,虔诚地礼拜神佛像无数次,可曾有过一次是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观察神佛像的?望着一尊尊庄严又神圣的面容,可有特别喜爱哪一尊或对哪一尊是印象深刻?
即使没有特殊信仰,从小到大,我们也早习惯随着人群一同肃静的在佛像前双手合十,小心的礼拜着。有的人甚至是双膝跪于拜垫沿弯身恭拜。一个个专注的背影,传递出对神佛的尊崇。
差不多一直以来就认为神佛像最大的差别仅在于级别的不同,那正是区别诸神面貌与姿态的关键所在。因为眼望的面容被归属为超脱俗世的神佛,因此也难以人间美丑的标准来界定祂。倘若我们真要如此,似乎会显得眼光粗浅庸俗罢了。我们能追问的仅仅是,艺术家是否能捕捉到祂超凡脱俗的气息。
倘若真有神佛像殊异到令人过目不忘,几乎只会引人推断是艺术家的绘画或雕刻的技巧高超细腻,或是判断铁定是画师的心态极为虔诚,连带得致使他对神佛的勾勒渗透入了一丝丝非属人间的神韵。这种圣洁的神韵,相信是不会随着时代而被置换或有丝毫遭贬值的可能。望着祂,内心必然有一块是开始无言的许诺,应允着神佛:“我要当个好人”。
这种心理,往往是进到寺庙或观望着神佛像才会突然被召唤出。初读作家李渝的自传式小说《江行初雪》,应是能让人些许感受到这种心理的。《江行初雪》描述了主角“我”受到博物馆的一张玄江菩萨图片所牵引,为了知晓是哪种奇特的地理环境或殊异民情酝孕了这张慈苦的笑容,她决意亲往中国浔县玄江寺寻觅那一尊菩萨像。
李渝是这么描述那一尊玄江菩萨的:
追随六世纪风格的躯体在肩的部分已经略微浑圆起来。菩萨左手做着施愿印,右手做着施无畏印。素净的佛袍折成均匀而修长的线条,从双肩滑落到膝的周围,变化成上下波动的绉褶,像泉水一样地起伏着,呈托在莲花座的上面。
这行云流水似的身体上,菩萨合着眼,狭长的睫缝里隐现了低垂的目光。鼻线顺眉窝直雕而下,在鼻底掀起珠形的双翼。嘴的造型整洁而柔韧,似笑非笑之间,游走得如同蚕丝一样的轮廓,灵秀地在嘴角扯动了起来。
早期南北朝的肃穆已经软化,盛唐的丰腴还没有进袭,庄严里揉和着人情。十三个世纪的时光像一只温柔的手,把如曾有过的锐角都搓抚了去,让眉目在水成岩的粗朴的质理中,透露着时间的悠长。
揉含着悲伤的微笑,与其说是笑容,不如说是在天上守望着人世间的动静生灭,来去是非,心里发起悲悯,于是不得不脱离本尊诸佛们的寂然世界,降生到凡世,共分众生的困难,超度世间的苦厄,在笑容后面牵动的,其实是悲哀和怜悯的意思。
望着这一段,我们认为出现的菩萨理应是透发着千百年来的古朴气息,同时展露着祥和又圣洁的辉光。非也!孰知抵达玄江寺的主角,却见到让自己失望透顶,一身金光的菩萨:
眼前矗立着一尊从头到脚水泄不通的金色菩萨!
……
左手齐腰合掌垂下,右手当胸推前,印相是完全相同的。可是,全身披挂着叮当的珠玑缨珞,却是和图上的完全不同,更不用说这一身金了。
当胸就有几串大小长短不整的珠炼,齐腰扎了几条莲花图案接成的束带,肩上加出飘带,佛衣滚上红黄蓝三色边,头上还有一顶硕大的高冠,叠镶着各色宝石。
不消说,珠宝金玉都不是真货。无论华丽到哪里去,莫非都是合成材料照形状塑成,再涂上红蓝绿的俗鄙颜色,把图片里的如水似云的风格都全数破坏了。
我再近前一步,沿着本该是春蚕吐丝似的衣褶底下,看见滴挂着一排排小粒的漆痕,才明白,这全身金光原是金油漆涂出来的,而且还是颇不薄的油漆呢。
阅读到这里,我们于是就跟着主角一同失望了吗?扪心自问,或许早已经习惯民间庙宇所摆放的那些大大小小的神佛像的面容了。因此,只能说随着主角一同怀持过高的期望,然后真真切切的被现实给击碎罢了。不变的、根本就不该变的,依然是对神佛的虔诚。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