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州太守杨成龙,性格正直,做官五十年,很有政绩。乾隆四十七年春天,我(袁枚自称)到天台旅游,杨成龙邀请我去饮酒。席间,他详细地向我叙述了他在山东做官时办的几件大案,从中可以看出他有古代贤吏的作风。我当时表示要为他写传记,以表彰他为官清正。不料,我们分别后,他就告老辞官,住在他在深州做官的儿子家中赜养天年,后来无疾而终。
从前,杨成龙在山东历城做知县的时候,曾为自己买过一副沙木板的寿材,存放在张秋镇的一所寺庙里。杨成龙去世后,他的儿子杨浚文,坚持要派人到张秋镇去运回沙木棺材,然后入殓,以安慰父亲的在天之灵。这时,杨成龙的一个小孙子,忽然头昏倒,接着又坐了起来,用他祖父生前的口气,教训杨浚文说:“浚文!你太糊涂了!现在是六月盛暑,我的尸体停在床上,等你从张秋镇取了棺材来,我的尸体早就腐烂了!深州这地方的木材完全可以取用,何必舍近求远,非要到历城去取?现在处州那边派了人来,要我去做那里的城隍。我想等你把丧事大体办完就去任职。我没有什么话要叮嘱,只是告诉你:大凡一个人活在世上,只要肯做好官,将来一定有好报,你要牢牢记住!到明年的三月十四日,我的二孙子也要生儿子了。这孩子将来可以继承我的遗志,等他生下来后,就取名‘绍志’吧。我还要告诉你:你
埋葬我时,墓地应在唐务山中,墓口做癸丁山向!”小孙子说完这番话,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过了一会儿醒来,依然嬉戏玩耍,和平时一样。
杨浚文受了亡父一顿训斥,心里也有点害怕,于是一切遵从父命行事,
把丧事办完了。第二年,杨浚文的二儿子果然生得了一个儿子,就取名“绍志”。孩子出生的那天,正好是三月十四日,与杨成龙预言的日期一点儿不差。
杨成龙成神后,对儿子讲的话:“我没有什么话要叮嘱,只是告诉你:大凡一个人活在世上,只要肯做好官,将来一定有好报,你要牢牢记住!”语言朴质恳切,诚实深挚,堪称金玉良言!
(据袁枚《子不语》)